喜从天降(97)

作者:依文 阅读记录

其实太后能对我说这些,我还挺感动的。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出发点是为我着想。

我适当提醒道,“额娘为何会在乎儿臣往后的日子如何过?淡泊也好,沮丧也好,怡然自得也好,悔之不及也罢,皆是儿臣自己的选择,皇上已经恩准儿臣离宫,儿臣现下是来向额娘道别的。”

端敬太后又再一愣,好似反应过来,整整衣袍道,“哀家实在觉着可笑罢了。”

我往旁侧瞥了一眼,“趁皇额娘还未收风来此,儿臣跪求额娘答应儿臣一件事。”说着我便跪到了圆凳边上。

端敬太后半眯着眼,“是为太子?”

我垂首应道,“是。”

端敬太后道,“哀家能答应你什么?”

我恳切道,“求额娘尽全力保护太子平安长大。”

端敬太后神色一凛,“太子的身份何等贵重,谁人敢有谋害之举,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我似笑非笑道,“额娘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见过的腌臜事还少么,为了权势地位,为了母族荣光,什么样的事她们做不出?额娘可是亲历过宫变之人,利欲有多么令人蒙蔽,额娘应当最是清楚。”

端敬太后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一般,直了直身板,昂然道,“你既有心保全太子,便该亲力亲为,何故央求他人,又为何是哀家?”

我惨然道,“因为太子需要皇祖母的庇护,儿臣办不到的,唯有希冀于额娘代为行之。”

这时候,外头传来通禀,“仁宣太后驾到!”

端敬太后未说完的话,只得暂且收住。

我向着径直来此侧室的仁宣太后行礼,“儿臣参见皇额娘,给皇额娘请安。”

仁宣太后与端敬太后对视一眼,端敬太后起身相迎,“宣太后怎么也一早来了,姐姐来得突然,倒叫妹妹失礼了。”

端敬太后并未理会她,只略带恼怒地望着我,见我跪着也不讶异,只气冲冲地道,“昨夜皇帝亲自带太子来找哀家,哀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皇帝惜字如金,只说你要离开皇宫到京郊行宫暂住,太子就此无人照料,只得托给哀家。哀家真是想不通,你在宫里过得好好的,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还是有人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了?你可是堂堂皇后啊,又有太子傍身,放着大好的前程你不要,偏要去到那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荒郊野地里,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浅华姑姑拉出一把圆凳,仁宣太后极有气势地坐下,再气势汹汹地对我道,“哀家一早派人去你宫里,本是要召你到慈宁宫给哀家说个明白,你可倒好,一大早地便来了坤宁宫,你跪在地上是图个什么,不妨说给哀家听听,让哀家知道知道。”

又瞅了端敬太后一眼,“你也坐吧。”

端敬太后敛了敛面上的惊讶之色,回身入座。

她还不知道太子已由皇上交托给仁宣太后抚养之事。

我稍显低声下气地道,“儿臣无颜面见皇额娘,特地来此也是为了恳求额娘日后对太子多加照料。”

“你…”仁宣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你真要走?”

我盯着地面不言语。

仁宣太后瞪着我道,“你几时变得这样糊涂?”

我无奈道,“皇上金口玉言,昨夜已恩准儿臣离宫,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改不得了。”

仁宣太后仿佛是气笑了,“分明是你执意要走,赖什么皇帝之言,若你改了主意说不走,皇帝难道还会赶你走不成?”

我哑口无言,心想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仁宣太后见我不争气的样子,大概是知道气也没用恼也多余,反倒平静下来,“若单论夫妻情分,那是你与皇帝之间的私事,哀家也不愿过问干涉。但你可是太子生母,当今皇后,主理六宫,母仪天下,你本该是贤淑宽厚的典范,怎能如此任性妄为?你可知道你这一走,便是放弃所有,连一点为族争光的机会都没有了。即使你不为他人只为自己,难道你真的甘愿在那无人问津之地孤独终老?你放得下皇帝放得下自己的亲生子,也放得下余生全部的喜乐欢愉么?”

仁宣太后这话真是拿针扎我的心,都快把我的心给扎成筛子了。

我不禁流下眼泪,“皇额娘为何要劝我留下?”

仁宣太后素来声色俱厉,让人觉得不好亲近,而我一向不喜奴颜媚骨,自讨没趣,因此与她老人家之间并无什么深情厚谊,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要用此种方式迫使我回头?

难道是皇上所托?

不,他不会这么做。

第75章 姜禾执意跟随

那便是两位太后都对我多少有些情分在,或是对我一意孤行看不过眼罢了。

……

那便是两位太后都对我多少有些情分在,或是对我一意孤行看不过眼罢了。

又或者,是我的行为太过出人意表,另她二位无法接受,故此不吐不快,更甚至想剖开我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什么。

仁宣太后见我落泪并无半分怜惜之意,反而冷笑道,“哀家是想给你提个醒,念在你是太子生母的情面上,趁你尚未把事情做绝,提醒你见好就收,莫要凭白搭上自己原本荣华显贵的一辈子。”

何谓见好就收?太后难道以为我是在跟皇上使性子,一时冲动才说要走?或是借此让皇上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若如此,倒也不能怪她老人家会这么想,恐怕听闻此事之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我心里觉得太过悲哀,我浑身冰冷彻骨。

这世上竟连一个知我懂我的人都没有。

可我谁也不怪,怪只怪追名逐利之人太多,追求内心自由之人却有几个?

我低着头道,“谢皇额娘提点,只是儿臣心意已决,定不后悔。”

“你!”仁宣太后气得咬牙。

沉默良久的端敬太后这时开口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我感激地望向她,“谢额娘宽怀,那…”再看了看仁宣太后,“儿臣告退。”

仁宣太后不着痕迹地与端敬太后再对视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皇帝既已将太子交给哀家,皇后尽可放心去了。”

我心肝一颤,我是出宫去,又不是赴黄泉,仁宣太后这话未免叫人胆寒。

我垂眸盯着衣袍,“谢皇额娘。”蹑手蹑脚地退下。

端敬太后无言地瞅了我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已然交由仁宣太后抚养,我明知如此还来恳求端敬太后,岂非多此一举?

出了坤宁宫,歆儿也这么问了我。

我遥望蓝天白云,“唯有端敬太后对太子上了心,本宫才可安心。”

歆儿仍是不明白,我未再多言,乘轿回了永乐宫。

永乐宫内今日的气象与以往大有不同,平素各司其职的宫女太监们如今却无事可做,或者说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

我对站在最前边的小薛子道,“行车可已备好?”

小薛子周身一颤,当即跪在地上,“娘娘,奴才誓死追随娘娘。”其余人等也纷纷跪下。

我皱起了眉,“你可想好了?”

小薛子斩钉截铁道,“奴才自打侍奉娘娘的第一日起,便已定下主意这辈子唯娘娘之命是从,再不侍二主。莫说是行宫,便是刀山火海,奴才也在所不辞。”

我无奈一笑,“什么刀山火海,本宫可不沾染。”

小薛子反应过来,忙打了下嘴,“奴才胡说八道,娘娘恕罪。”

我又笑道,“你说愿为本宫上刀山,下火海是胡说八道?”

小薛子愣了一愣,只觉得解释不清了,两手撑地给我磕了个头,“奴才愚钝,奴才只知侍奉娘娘,对娘娘忠心,还望娘娘明鉴。”

我敛起面上本就不多的笑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心里又是一悲。

我这永乐宫本就清静,今日更带有一抹苍凉。亏得是这前院宽阔,否则还跪不下这么多人。三年多的主仆情义,到底是要一朝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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