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娇(111)

作者:馒头泥 阅读记录

听余还景说,宁子韫伤得很重。现在看来,宁子韫还能管这些闲事,看来伤应该是好多了,没死就好。

“诶,你说,这句经文是什么意思来着。”姜湄还不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姜湄的目光已经落回书卷之上,只一看,便又看到了一句不认识的。姜湄只得又开口,指着她手上的书卷问着宁妍旎。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卷《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看了几天,还在看第一品法会因由分处。宁妍旎看了一眼那句,便为她讲说了起来。

“竟然是这个意思。”姜湄听了之后,有些恍然。

并且开始担心,宁妍旎要是离开了之后,那谁来跟她讲解经文。

“哎,我总后悔自己之前做过的错事。那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法子挽回,就算我再是忏悔,也没法子当没做过。”

人做错了事,哪怕真的悔过,但要再求得原谅,又何尝容易。

姜湄幽幽叹着。

姜湄再哀哀地看着宁妍旎,又跟她道起了歉,“我也对不起你的。后来知道错了,总在悔恨当中。尤其是现在我腹中还有了孩儿,更总担心错孽累到了孩儿身上。”

所以姜湄现今日日捧着金刚经什么佛经,希望罪业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便好了,她也不奢求什么减轻负罪。

“......放心罢,佛祖不会跟你这么计较的。”宁妍旎安慰了一句姜湄。

姜湄不安地抿着唇,看回金刚经上,却又实在晦涩难懂。

她又不安分地探头过去,看着宁妍旎娟秀的运笔之下,那如珠串般神采飞扬的字迹。

姜湄咂舌,“你前阵子抄了两整卷的佛经,手不酸不疼?”

现在竟然就能运笔自若。说起抄佛经,姜湄还很欷吁,“你父兄在天之灵,也应安息了。你也别难过,也当是他们超凡摆脱了人世之苦。”

宁妍旎本还在勾写的毫笔突然顿了下来。

她抄了两卷的佛经,一卷供奉在了父兄坟前,另一卷,却是供在了宏觉寺,想求那人无事。

她只是不想,他因她落下什么残伤,不要再因为这些难过的事,两人再生出什么纠葛。

宁妍旎的毫笔顿了很久。

她笔下蘸着的墨滴落在纸上晕了开,大团的墨迹在白纸之上,如此扎眼,但宁妍旎都未察觉。

直至温管家走进院里,来到宁妍旎身旁。

温管家小声地同宁妍旎说着,“小姐。小姐要我们寻的护院,现今已经有二十余个人选了,小姐可要亲自看看?”

宁妍旎找好宅子之后,就又让人去寻招些护院。

原先温府剩下的人里,还有几个现在也随在宁妍旎身旁。

但毕竟这之后的日子,可能也就只余下她们几个和两个小孩。宅里还是要再培植些信得过的得力护院,才安生些。

姜湄一想,也明白了宁妍旎的意思。

当下刚好将手中金刚经放放,佛祖也不会怪罪。姜湄利索说着,“走,我陪你去看看。要说看人的心肠好坏,我可看得清楚了,听我的就行。”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也确实如此。闻言,宁妍旎也就搁下手中的笔。

这日,天清气朗,风暖日丽,日华照头。

姜湄挺着个小肚子,陪在宁妍旎身旁。

姜湄黛紫的丹蔻抚着肚子,眯着眼准备细细地敲下面前这二十余个前来应招护院的人。

只是一眼刚扫过,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姜湄便已是瞠目结舌。

二十余个护院,已是经过温管家初步甄筛。虽不至良莠不齐,但有一人站在里头,分外扎眼,叫人只一扫,便不由自主地把眼神落到他身上。

他剑眉直鼻,身姿颀长。清冷的面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黑白分明的眸子,只盯着宁妍旎看。

他站在这群人里,简直像那什么鹤立鸡群。

姜湄看着那人,惊颤着手直抖。

朝传他们陛下生了病,生的什么病,莫不是脑子病了,好好的陛下跑来混在这堆护院中作甚。

◉ 第八十二章

温管家也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同寻常。

瞧瞧, 这些个来应招护院的,就连那女护院,都是膀大腰圆。这人一身衣袍矜贵扎眼不说, 连那身板看上去都是文人清瘦的,看着就不太能行。

这人怎么混过的初选也真不知道, 虽然是还挺高的, 看着身量应有八尺, 温管家心里嘀咕了句。

“方夫人, 你看,这人要是不妥当,我就把他筛掉?”温管家小声地凑在姜湄旁边说着。

姜湄刚才信誓旦旦地和宁妍旎说能看出别人心肠好坏, 温管家都听到了, 这下,就先问下姜湄怎么说。

但姜湄哪敢怎么说。

这人不就是宁子韫。那肯定不妥当啊, 让宁子韫来当温府护院,宁妍旎这小妮子半夜都得睡不着。但是再怎么说, 又不好把宁子韫给筛掉了。

姜湄的眼珠子从宁子韫身上飘开,看向了宁妍旎,推辞的话就从朱唇蹦了出来,“这, 你们家小姐要挑的护院,我一个外人, 怎么好插手呢。”

温管家:......方夫人,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温管家轻咳了一声,又看向了宁妍旎, 低声询问着如何。

宁妍旎抬眸看过去。

盛夏时节的日光透过院里茂密参差的松柏绿植, 正深深浅浅地影透下来。

宁子韫就那样, 站在日光之下,暗影不再。

就好像,他本来应该就是这副光华铮亮的模样。

他漆黑的眸瞳乌玉一般,还在紧紧看着她,抿着的唇角却好像有丝局促。

两月未见,宁子韫身上的伤应是还没好。他瘦了许多,站着虽是挺拔,但左腿的姿态看着有些不同往日。

那日,从宏觉寺被护着回来,宁妍旎也没想到,与宁子韫再见面,竟是这么一种状况下。

若是她的心更狠些,她就应该在那日,像宁子韫说得那般,在宁子韫伤得都动不了的时候,直接给他扎上几刀。

她不想直面宁子韫的喜欢,更无法直面宁子韫那样的以命相救。

这是一个很抵触,就算她抄多少卷佛经,也无法得到感召点化的疑难。

但是在宁子韫满身是血,却还在勉强笑着安慰她的时候,宁妍旎却突然怕自己在以后的白日晚间,行不好,寝不下,每每只想到他那冷却了的手心。

所以她那时答应了他,说好不再讨厌。但她说的再也不见,宁子韫却是没应承。

一旁的温管家还在候着,宁妍旎终于缓缓开了口,“我也觉得他不妥当,把他筛掉罢。”

姜湄:......什么也,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宁妍旎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下,宁子韫站在人群中,也听得清楚。

他面上局促的神色一下子便顿住了,眸光也随着这话变得黢黑黯淡。

将宁子韫筛掉,余下的便由温管家决定便可以了。再无多的事,宁妍旎别开不去看宁子韫的眸光,准备离开。

泽哥儿和细细却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两人小跑着便来到了宁妍旎跟前。

“姐姐,我们今日的课业都做完了。”泽哥儿对着宁妍旎说道着。

泽哥儿含蓄些,先从课业说起,只是眼神却总不住地往护院人堆里瞥去。

细细却直接说了出来,“姐姐,那宁哥哥,他前几日还来看我们。他现在走路都走不好,姐姐我们现在若是不要他,那他以后可怎么办。”

宁妍旎蹙眉,“那你说,他现在连路都走不好,那我们还要他来做什么。”

这话说出来有些薄情,毕竟宁子韫要是真落下残疾,那宁妍旎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他本不用如此。

但就算宁子韫真瘸了,还有宫里一堆人伺候着,哪还需要她们担心他以后怎么办。

泽哥儿却也憋不住了。

他板着张小脸认真地对宁妍旎说着,“但是宁哥哥给我耍过大刀,写过字帖画过画,可厉害了,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当我们夫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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