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娇(79)

作者:馒头泥 阅读记录

季经彦是成国公的独苗,成国公会来闹,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要如何对季经彦,宁子韫现在不太在意。

他通夜周身的沸烫消散不久,对着宁妍旎的心思愈深,他便对着前太子愈恨。现在一听到前太子,宁子韫的脸色便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宁子韫阴鸷着眸,转身回殿内准备更衣,沉声吩咐着杭实,“有关的人去清一清,我现在就要见他。”

作者有话说:

◉ 第五十九章

宫城上灰蓝的天升布起金光, 今年第一日的阳光下移至透过窗柩打洒进殿内,连着沉香榻上也点染了些许光影。

宁妍旎是被闷热醒的。

她醒来时,宁子韫已经不在榻上了。

不知道宁子韫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最近天气有些微的回暖,然而他还是在罗衾下塞了好几个小暖炉。

再加上殿内一直未断过的炭火, 宁妍旎醒来时, 放在罗衾下的手心已然是落出了汗。

“长公主。”卢嬷嬷在宁妍旎刚睁眸时, 就走近榻边来准备伺候了。

宁妍旎从罗衾之下伸出手, 让卢嬷嬷搀着她起榻。养了好些日子的身子,今日又是酸疼乏力。

罗衾随着她起榻的动作慢慢滑落,宁妍旎身上明黄的绉绸里衣就显了出来。

对上宁妍旎那蹙眉的问询, 卢嬷嬷不敢再抬眼看, 只低声说着,“昨儿夜间, 陛下与长公主守岁后,长公主便困得睡了过去。”

“老奴等进来送了水, 将岁火请了出去。其余的事,陛下都将老奴等喝退了。”

昨夜的荒唐情状蓦地,幕幕回笼。

在她无力攀附在他身上,随着水漾四起暖流酥麻之后, 宁子韫抱着她,帮她洗了身子, 抹了药, 着了衣。

宁妍旎攥紧了身上这明黄的绉绸里衣。

卢嬷嬷已经端了熬炖了许久的窝茸补物,轻舀了舀, 在宁妍旎将温茶水吐出后, 便一勺勺喂着宁妍旎喝下。

里面放了些蔗浆, 宁妍旎分辨了出来。但是她还是想先安下心,宁妍旎制住了卢嬷嬷的勺,便说着,“嬷嬷,汤药先端上来罢。”

近来宁子韫的行事和他之前有些不一样,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然已经沐了身,但是服了汤药,才能让她的心更安定些。

宁妍旎说完,卢嬷嬷没有回话。宁妍旎不由又看向卢嬷嬷,“嬷嬷可是还未煎药?无妨,嬷嬷现在去罢,待会端来予我也是行的。”

她定定地看着,卢嬷嬷的神色已变得有些难看。

卢嬷嬷是前所未有的为难,她俯首在地,“长公主,这汤药,这避子的汤药,陛下已不准老奴再熬煎予长公主。”

“陛下这么做,应该是有陛下的用意在。但是老奴没那资格置喙,只能听陛下的命行事。”

他的用意。

一想到他,宁妍旎总止不住地烧心发寒。每一次的欢_好,她都似在油锅蒸笼里,熬煎灼受。

他现在还不愿让嬷嬷给她端避子汤,他又是想让她到时受什么样的磋磨。

宁妍旎虚白的面色一变再变,坐在榻上半响没有再言语。

她要去问下他,他到底还想怎么样。

-

禁卫司这个地方,是在宫城内设的牢狱,比都城的府牢环境要好上些许。寻常百姓寻常官员都不可能进得来,看守禁卫司的也不是普通的狱卒,而是禁卫军。

自得了陛下的命,看守禁卫司的军卫脚下便是走得疾快。

他们在一间最里头同是昏暗的牢房前停下了,小小的高窗投进来的光线让人看不太清楚,只觉空气凝滞不畅。

里面关着的人,安安静静。明明是坐在暗牢之中,却没有像他人那么吵闹,似是浑然不知道他自己的处境。

听到了疾行前来的脚步声,里面坐着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天色已经亮了,顶上斜斜的小窗户也没透进光来。但就这点昏暗,也能看出里头坐着的人,举手投足之间,还有昔日东宫太子的瞻泊如玉。

前太子站起了身,手镣脚铐的哐当作响,他笑了下,“这么快,他就要见我了。”

没有人出言回答,他们开了牢门,将前太子押送往了言德殿。

年节祥沐之际,前太子怕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般的情形之下和宁子韫再见。

言德殿,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言德殿。

殿内的直菱窗上的毡帘幔被撤了下去,那些原先他父皇喜欢的器物和饰摆,统统都不在这殿内。

殿内的御案上,坐着的人也变成了宁子韫。

宁子韫坐在案前,手中还拿着一个杏黄色的荷囊。他今日穿了一身玉色的龙纹常服,这个颜色皓白,在他身上并不相衬。

想起宫城事变时,宁子韫那狠戾暴厉的脸,他明明应该陷在血沉乌黑之中,怎么配穿玉色这种莹白清透的干净颜色。

前太子不由耻笑了一声。

禁卫军压着前太子,击了他的膝处,让他俯跪在了宁子韫身前。

宁子韫神色敛了起来,将那杏黄色的荷囊系在了腰间。起身,便朝前太子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神色是未掩的寒峭。

“没想到,四弟还有这般动情的时候。”虽然是跪着,但是前太子却兀自耻笑出了声。

随着宁子韫的走进,前太子看清了那个杏黄色的荷囊。

上面的针线,他先前早就已记在心。此时再看到,当即便知道了宁子韫这个荷囊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本宫那时丢了这个荷囊,还让人寻了很久,最终寻不到,还将那几个宫人重处了。”前太子想起秋猎那个时候,得了宁妍旎这荷囊时,他那时的意气尤盛。

结果在手上把玩不过两日,荷囊就丢了。没想到,这荷囊最后原来是落入了宁子韫的手上。

物是人非,让前太子最没想到的,是宁子韫原先竟然就对宁妍旎存了那样的心思。

“本宫当四弟薄情寡恩,这些日子不近人情也不近女子。没想到,四弟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你把阿旎怎么样了?”前太子身上的铁镣作响,他严声问着宁子韫,“宁子韫,你本就是反贼而已,叛君罔上,罪不容赦。你现在到底是把她怎么样了。”

杭实一个眼神,就让禁卫军把情绪愈发激动的前太子按住。

杭实已经出言喝着,“陛下面前,庶人宁子骄未尊上,出言还自称本宫,是大逆之罪。”

前太子还在笑着,“庶人,大逆,谁才大逆。宁子韫不就本来是本宫四弟,四弟现在不开口,难不成是真心虚了。”

宁子韫面上的霜已经结得更厚了。

一想到前太子这几句话,句句是真。他不关心他太子妃,开口却直接关心宁妍旎。这一想,宁子韫直接剔了他骨的心都生了出来。

宁子韫示意,让禁卫军松手。让太子稍稍平复下来,宁子韫才开了口,“我对她是有别样的心思,那又如何。”

“昨夜我与她守了岁火,她现在偎的是我,依的是我。我会把她如何,二哥你关心得也太过了,还不若关心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前太子的目光狰狞了些,他现在的处境他自己心里有数。

成王败寇,再是无法扭转,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现在这局面,就算他真苟活下来,翻盘也几近无望。

但是,宁子韫登上皇位也就罢了,宁子韫怎么能对阿旎做那样的事。自始至终,前太子都知是在他胁迫之下,阿旎才一再愿意委身于他。

只是到了这最后,前太子宁可相信阿旎对他有一两分的情意,也不信阿旎会喜欢宁子韫。

不然,阿旎怎么会给他荷囊,怎么会一直养着那小犬,又怎么会在最后,让东宫的卫队又回福宁殿护着他。

不管到底阿旎初衷如何,他若是真免不得一死,又怎么能再开口道出阿旎与他的那些事。

前太子深吸了几口气,收住了想刺激宁子韫的心。他听着身上的镣铐声,反而愈发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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