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番外(87)

作者:问尘九日 阅读记录

这哑巴又不答话了,二人间忽然僵持半晌。

谷雨被这莫名的氛围冷得头皮发麻,生怕殿下又要起火,因此头埋得比沈却还要低,生怕被麻烦找上。

“随你,”谢时观终于还是让了步,只是这一让步让得咬牙切齿,他下巴轻抬,指一指他怀里那小崽子,“这崽子留下,本王抱着便是。”

那哑巴站着不动,他就自己过去抢,思来被惊动,张了张嘴本来想嚎,却被谢时观一眼瞪了回去,只嘤咛了几声,到底没敢造次。

雁王殿下哪里侍弄过这么小的奶娃娃,沈却怕思来在他那儿受了委屈,上前一步,看一眼那小崽子,很舍不下他似的。

那崽子见着他,立即便要作势开嚎,谢时观才不顾他,看着沈却道:“本王是这崽子的亲阿爷,抱抱他也是该的,你难道不许吗?”

沈却哪敢不许,若是摇了头,殿下想必又要说他不听话。

后头的谷雨却跟着心里一惊,他只猜到这哑巴同殿下之间有些不可言传的关系,也只以为他同以前那些被邀入府中的世家郎君一般,都是殿下信手召来解闷的玩物。

只不过他比那些人多了层王府亲卫的身份,又一路跑到这苏州府来,才多得了谢时观的几眼注意。

至于那再多的,谷雨也没敢瞎猜,如今当真亲耳听见殿下说,这崽子是他的血脉,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沈却要走,谢时观就抱着思来倚着门,很故意地:“既然要叙,一时半刻哪里够,反正这崽子很听我话,你去多久,他想必也是不会哭的。”

他故意说反话,是料定这哑巴放不下这爱哭爱闹的崽子。

沈却果然脚步一滞,回头比划道:“我马上回来。”

谷雨从未见过这般幼稚的雁王,方才还只是身上寒,现下就是心里也长起了鸡皮疙瘩,可又不敢表露在脸上,因此只好将面上那勉强又古怪的笑容固在那里。

谢时观并不注意他,看沈却走了,便将那崽子丢进了谷雨怀里。

“你照看两眼,别叫他哭。”

谷雨抱着那明显不大高兴的小崽子,心里苦笑,面上却连声喏喏。

第六十七章

主屋里。

陶衣如坐在几案边上, 正给个小孩儿看诊,她原本惯常是待在堂屋里接诊的, 只是如今堂屋、偏屋那一小片地儿, 眼下都叫谢时观同他那两个随侍给霸了。

她自个倒不是很怕,可若是叫这些乡民们不仔细撞见了那身佩长刀的随侍,以及那位时不时就要犯癔症的主子, 只怕来这儿的乡民们没病都要被吓出病来。

可有些疾症来势汹汹,不好多耽搁, 因此陶衣如便只好开了扇偏门, 要这些来看诊的,都直接从这道门里进主屋,好避开那三人。

今日这会儿来的是个带着小孙子的老妇人, 本来还好端端地在那几案边上坐着, 可看见沈却进来后,便像是看见鬼怪一般, 连药都差点顾不上拿, 拎着那小孙子便起了身。

“药咱们先拿回去吃了,”那老妇人一边说着, 一边忙忙乱乱地往门口退去, “买药钱先赊着, 晚点我让他耶耶送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她拽着那男孩子一路小跑着出了屋门。

这些村里人哪里知道这乡绅一系没落的缘由, 只当这沈却乃是个灾星妖魔,谁沾上了恐怕都得走霉运,要不是她这小孙子今日实在病得难受, 她才不敢带着孩子上门来。

沈却从来敏感, 哪里看不出她那眼神里都写了些什么, 因此脚下稍滞,缓了缓,但还是径直朝着那几案边上靠去了。

陶衣如也看了眼那老妇人的背影,故意说:“走得这般急,这阿嬷也不怕崴了脚,上回她家那老翁也在我这看的咳疾,如今还赊着银子赖着账呢。”

说完了,她才又抬头,往这哑巴身后探了探,低声问他:“你怎么有空过来?他肯放你出来了?”

顿了顿,又问:“思来呢?怎么没一道带过来?”

沈却垂眼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呀?”陶衣如笑一笑,“干什么这般严肃作态?你要吓到我了。”

沈却于是这才慢吞吞地解开了那殿下丢给他的钱袋,王爷随身带着的这只锦袋里从不放碎银,沉甸甸的,满装着金锭,最底下甚至还铺了一层明珠,很是豪气。

他不敢多拿,只从那最上头取了一锭,约莫着有五两重,郑重地塞到了陶衣如手里去。

陶衣如看了眼那金子,怔楞片刻,又抬起头:“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要走了。”沈却怕她看不懂,因此手上动得很慢。

“去哪?”陶衣如立时便追问道,“回京去啊?”

沈却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她又问。

“明、早。”他在她手心里轻轻地写。

陶衣如默了默,而后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急,你这腿伤不是还没将养好么?是不是他逼你的?”

沈却摇了摇头,顿了半刻,才手语道:“我在京都里还有亲人,也不好叫他们一直挂虑着。”

陶衣如不知道领没领会他的意思,可也没再多说什么,收起那几案上的药单,而后又站起身来,把那金锭塞回到了沈却手里:“这金子太贵重,我找不开。”

这金锭打眼看去,便知道成色极好,就算按市价给换了,也少说能兑个五十两银,虽说陶衣如勤奋又俭省,手头上倒是有些积蓄在,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凑不齐这么一大笔来。

沈却愣一愣神,不肯去接,又点一点她手,在她掌心里写道:还你的。

“你原也只欠我二十五两,前些日子又帮着干活、采药,那五两便抹了不要了,”陶衣如说道,“你若是实在拿不出零的,日后有空再来这儿还我便是,我不收你息钱。”

这哑巴却执拗地不肯收,他是个死心眼的,从不会说委婉的话哄人,因此抬手诚然:“我以后只怕不能再来了。”

陶衣如眼一低,还是不肯要这金子,倒不是因为太贵重,这袋钱想也知道是谁给他的,白得的钱,不拿白不拿。

只是她到底想留些念想,京都远在千里之外,对于他们这些南人来说更是海角天涯之遥,此次一别便几乎是无期,可依着这哑巴的性子,倘若这钱没还上,他就一定会再来一趟。

见了他那句话,陶衣如难得的沉默,兀自忙了会儿自己的事,好半晌,才又道:“他们来的那日,给了我一把银簪,后头又给补了一袋银子来,说是僦钱,给的已很足了,我拿着本就不安心,那半截人参钱原也不该要你还了。”

可这哑巴却还是那样固执地看着她:“他给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不要抵。”

陶衣如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外头那谷雨忽然抱着哭闹不止的思来从那开着的小窗往里喊:“大人,大人!”

沈却的心思一下便被牵走了,回身略作别,便就急急出去了。

王府里的死士同那亲卫仆侍不同,一应是无父无母,出生贫寒,来时一笔银子买断了今生,注定没法婚配,也不会有后代,一点牵念都不得有。

因此谷雨也没机会侍弄过这么丁点大的小崽子,方才抱着他玩,忽地便感觉到胸前一热,低头一看,这崽子竟尿湿了他的前襟和臂膀。

尿在他身上便就算了,还贼喊捉贼地先他一步嚎起来,哭得还那般肝肠寸断,好似在他这儿受了什么天大了委屈一般。

谷雨比他更想哭,但这崽子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奶娃娃,这可是殿下当下唯一的一只血脉,虽还不能确定身份,可也比他们这些死士矜贵得多了。

因此谷雨连怒都不敢怒,抱着思来急忙忙地便跑去找殿下,殿下瞥见他这一身狼狈,先是抬手掩了鼻,避开了些,随后反而笑了:“这不正好,你去把他找回来便是。”

谷雨于是便又顶着这满襟的骚味,来这主屋外哀哀喊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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