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第二年(5)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桑夫人再次错愕。

桑至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桑夫人确实在家信里不止一次说过桑萝冥顽不灵,不服管教,可是今日这一照面,桑萝的表现却不是如此,相反,她非常的懂事听话,没有推卸过一次责任,有了错,也不管什么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她不仅没如书信里说天天和桑夫人对着干,还能主动为她说话。

怎么看,眼前的这个桑萝都和家信里所说的桑萝是两个人。

如果桑萝真的不是书信里的性子,桑夫人不该教不会她的。

桑至顿了顿,道:“别的话休要多说,现下是你的伤要紧,先进屋里让大夫看了再说。”

桑夫人忙陪进去了,为表示手足之情,桑芙也立刻跟过去,却是为了在别人不注意时,走到桑夫人身侧,轻声道:“娘,这桑萝究竟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说爹爹会不会怀疑我们?”

桑夫人也不知道桑萝究竟是怎么了,但毕竟今天的圈套不是一日布置成的,而是经年累月设下的,桑夫人不信就凭着桑萝一时的转变,能破局成功。

而更重要的是,桑萝能不能破解眼前这个由她精心设下的毒计还是个问题。

所以桑夫人完全不慌张,她道:“我马上就会让她尝到百口莫辩,只能永坠深渊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

大夫在给桑萝包扎,桑至坐在一边看着。

他是行伍出身,桑萝的伤势但凡掺了点水分,都骗不过他,可是眼前那伤口狰狞得毫不作假。

桑至看着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桑萝,又想到家信里的字句,他慢慢意识到,这个家没有如他想得那么太平。

桑萝与桑夫人之间总有一个人在说谎,又或者更严重些,这对继母女都意欲欺骗他。

初回府的时候的柔情此时都散了,桑至只要想到那些精心照顾与周全下藏的都是算计,他就有些恶心。

“父亲。”

是桑萝在叫他。

桑至回过神去,看向她,面上倒仍旧是和蔼的:“现在伤口还疼吗?”

桑萝道:“还有些疼,但不打紧了。”

最打紧的是要把冤屈给解除掉,重获一世,桑萝可不想再嫁给叶唐。

她轻声细语道:“父亲,其实在被关禁闭这几天,女儿仔细地想过了,这其中的原委不是不能查的。”

桑至道:“你细细说来。”

桑萝道:“女儿与那叶唐素日没有交际,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攀咬女儿,何况他手里的那个香囊确实是出自女儿之手的,女儿便想着能拿到女儿身边之物的,一定是能出入女儿房内的丫鬟,不一定是近身伺候的,寻常洒扫的粗使丫鬟也有可能。但好端端的,他们也没道理害女儿,想来还是受人指示,而能无端差使动人的,也无非财帛罢了。”

她讲话很有条理,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更不像是那等粗鄙不堪的人了,桑至眸色深了些,道:“这些你娘亲该想到的,她查过了没有?”

桑萝道:“娘亲只说证据确凿,让女儿休得抵赖后,便把女儿关了起来,之后娘亲又做了些什么,女儿都不知道。”

桑至道:“你不知道,我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他等大夫收拾好医箱退出后,就把桑夫人叫了进来。

桑夫人未及开口,便听桑至问她:“夫人,阿萝之事,你查得如何了?”

桑夫人面露难色,道:“妾身尽力去查了,只是结论不大利于阿萝。那叶唐一口咬定他与阿萝已私定终身,不仅有那香囊作证,便连阿萝身上哪里有痣都说得出来,亲近伺候阿萝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唤月是抵死不认,但另一个银月却是连她们何时约会,在哪里约会都说得清清楚楚,妾身想一个丫鬟哪有本事编造得如此周全,想来那十成里也该有八成是真的。”

桑至道:“只查了这些?”

这话问得桑夫人惴惴不安,桑至能问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心里已经存疑了,大约是因为桑萝今日表现与书信里相差太多,所以让他生了疑心吧。

桑夫人边在心里骂桑萝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如此给她生事,另一方面忙回道:“妾身实在愚笨,不知还能从哪查起,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还阿萝清白。”

桑萝想,终于来了。

便听桑夫人用那关切的语气道:“既然阿萝一口咬定与叶唐毫无关系,那便请婆子验过身,若还是完璧之身,自然也就能还她清白了。”

桑萝的手在锦被下拽紧了衣裳。

就是这个。

前世她就是因此而彻底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前世她的想法很简单,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验身的方式虽然很屈辱,但确实能还她清白,所以她在叶唐清楚说出她身上哪儿有痣,桑至再不肯相信她的情况下,同意了。

谁承想,那婆子根本就是桑夫人安排好的,说好的验身其实是栽赃陷害,即使后来桑至看她死鸭子嘴硬又给她请了婆子来验,也彻底没了用。

也因为她被验过身,此事彻底闹大,桑至嫌她丢脸,就和她断了父女关系,把她匆匆嫁于叶唐。

所以再活一世,桑萝怎么可能再让桑夫人得手。

她只等桑夫人话音一落,狠狠揪了自己大腿一把,便哭道:“若是让婆子验过身,女儿就算还是完璧之身,也会招来非议,若是如此,女儿宁可以死证清白,也不愿受此侮辱!”

桑夫人还想哄骗她:“只是我们关起门来验一验,安排的婆子也是极为妥帖的,怎么能说是为了污蔑你清白呢?我但凡还有点办法,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桑萝便不理会她了,向桑至哭道:“父亲,还有办法的,事情还不到这个地步,就如方才女儿所说,无非财帛动人心罢了,还请父亲去调查一番那叶唐,看他最近可有出入赌坊,或者买过什么大宗的物件。”

桑夫人心急速往下坠,忐忑不安起来,就听桑至道:“依你的,查一查。”

他叫来人,吩咐下去,那是他军营里的兵,不是桑夫人所能干预得到的,桑夫人眼睁睁看着人进来又出去,不由道:“夫君……”

桑至瞥她眼:“夫人还有什么高见?”

桑夫人掐着手,只能勉励不让自己昏过去罢了,还能有什么高见?

她知晓父女两个脾气都不好,还犟,所以只要挑拨到位,两人绝无可能心平气和梳理头绪的机会,她本来都安排得很妥当,可偏巧桑萝今日跟被夺舍了似的,不上这个当,始终未与桑至翻脸,及至到了现在,竟然真的被桑萝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的让她抓住了猫腻。

那叶唐可是街坊里都有名的赌鬼啊。

桑夫人急剧地用着脑,想要寻个罅隙再去和叶唐交待几句,让他撑着不要交待,不然,他老子娘可都还在她手里握着呢。

就在她快速想着对策时,桑至起身,亲自把一条板凳端到她面前,道:“夫人请坐,叶唐很快就会来。”

桑至派出去两个人,一个去提叶唐和两个丫鬟,一个去外面调查。

他行事迅速,是不打算给这对继母女任何反应的时间了。

桑夫人实在没法找到能让她暂时离开的借口,只得在桑至搬来的苡糀板凳上坐下。

桑萝瞧着桑至的背影。

前世里叶唐后来投靠了岑妄,所以她还是见过桑至几面的,也就在那时,她才真正了解桑至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桑至和他的夫人与两个女儿都没什么感情,他只是需要一个家,然后一些父慈女孝的体面而已,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待他恩重如山的燕王一家。

所以前世后来些时候,桑至从怒气中回神,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有猫腻,但那时候桑萝已蒙受了验身的耻辱,流言蜚语已经四起,再加上她素日的名声也确实不好,他觉得她不仅配不上燕世子,还让燕王府跟着被看了笑话,实属对不起燕王了,所以才会对她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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