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101)

作者:青草糕 阅读记录

是。

然而他若是点头,岂不是火上浇油。

这些日子,因为他为了带她打猎而遭遇埋伏受伤,加上答应了她会要回秋穗,她对他很是和颜悦色,春风化雨,几乎都快要让他忘记,他们的关系曾经是多么剑拔弩张、不共戴天。

绝不能让这费尽心思经营起来的关系,重新陷入僵局。

“并非如此。而是这是大乾开国后的第一个千秋节,万事管控森严,宫中谕令,就是只准许我一人入长安,连随行亲卫都不得超过十人。”

桑湄却道:“这还不容易?把我扮成你的亲卫不就行了?我只是进城去找秋穗,又不进宫,没人会在意罢?”

奚旷无奈道:“入城需搜车搜身,纵然我是亲王,他们要搜也只是做个样子,但随行亲卫,总不能蒙着脸罢?你长成这样,当别人瞎吗?”

一看就是女扮男装有猫腻,倒时候解释起来,反而麻烦。

一时间找不到反驳之词,桑湄磨了磨牙,显得有些郁郁。

“也就一个多月,这都等不得吗?”奚旷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便让秋穗先写封手书给你,免得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拖延。”

“不必了,我相信宁王殿下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她故意阴阳怪气道,“只是我怕殿下反过来担心,自己不在府中,手下人看管不力,叫我趁机逃跑了。殿下可别临走之前,再给我上条锁链啊。”

奚旷皱了皱眉。

可她说的也是实话,为赴千秋节,他必然得至少提前半个月出发,千秋节过后,也不可能马上就走,前前后后得花费小一月,这小一月,放她一人在府里,他确实有些不安。

“不是说好不提旧事了吗?”他轻叹一口气,说道,“我都要把秋穗给你带回来了,我的诚意还不够吗?你若是叫秋穗知道,你抛下她一人逃跑了,叫她心里怎么想呢?”

桑湄一顿,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少在那里挑拨我们。我还就在这儿等着,你若是这次再不能把她带回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可以。”他伸出拇指。

她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拇指,在他指腹上盖了个印:“一言为定。”

奚旷笑了笑,收回手,顺便把那封王侍郎的回信放在烛台上烧了。

便在这时,朱策敲了敲门,在门外道:“殿下,大夫来了。”

原来又到了换药的日子了。奚旷的伤恢复得不错,想来在动身去长安前,伤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桑湄一边起身离开,一边顺口问了一句:“你要走了,这偌大王府里就剩了我一个主事的,可你还从没告诉过我,这府里,到底哪个是你父皇派来的眼线呢?”

奚旷抬起头:“你怀疑谁?”

“我不知道,我看谁都很可疑。”桑湄说,“按理来说,郑长史是朝廷指派,嫌疑很大,可你和他偏偏看起来是旧识;王府里来来去去的下人,出身虽都有记载,但难保不会李代桃僵……”

奚旷笑了一声:“你只需记住,父皇的眼线,是冲我来的,并非冲你。你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真的吗?”桑湄狐疑。

“当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奚旷道,“不过,若你实在担忧,你就记着,少与郑长史来往便是。”

“真的是他?”桑湄瞪圆了眼睛,“可我以为你和他……”

门外朱策又在敲门:“殿下?殿下在吗?”

“稍等。”奚旷应了一声,又转向桑湄,“你从前做得很好,往后接着做便是。我不在,他也不会过于关注你的。”

桑湄抿唇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她打开门,与朱策对视一眼,朝他微微颔首,又看了他身后的大夫一眼,走了。

她一边往多景台走去,一边回想着方才那大夫的打扮。

奚旷不想让遇刺的消息传出去,因此大夫上门诊治,都是作亲卫打扮,由朱策带进来,乍一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商议事情。

但这大夫毕竟不是真正的亲卫,稍微观察细致一点,就能发现他举手投足间的漏洞。

这大夫三天两头上门,郑长史既然是皇帝派来的眼线,难道就不会注意到吗?他难道不会感到好奇吗?

倘若郑长史已经发现了异常,上报给了皇帝,那奚旷遇刺的事情不就……

桑湄蓦地笑了起来,眼带讥嘲。

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她还以为,奚旷那天带她打猎遇刺,只是为了让她心生愧疚、心生动摇,从而给彼此一个和好的台阶、崭新的开始呢。

原来,真正算计的,其实另有其人,而她不过是个顺带。

唉,罢了,罢了。

就算他是真的只为了自己做一场戏,又如何呢?

她总归是不会动摇的。

她回到多景台,听露正在打扫台阶上的浮灰,见她来了,忙道:“桑姬回来了?您走前吩咐的梨子汤已经好了,要奴婢给您端上去吗?”

桑湄嗯了一声。

她打开房门,懒洋洋地躺倒在美人榻上,支颊看着面前的婢女。听露正半跪着,把汤盅从隔温的暖盒中取出来,揭开盖子,用汤匙轻轻搅了搅,递到她的手边。

她尝了一口,清甜不腻,舒服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赤着的双足轻轻晃动,鲜红的趾蔻从雪白的兔毛毯子上蹭过,风情晃眼。

听露无意中瞥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有什么不敢看的?”仿佛是看出了听露的心思,桑湄笑道,“你我都是女人,何况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害羞什么?”

听露没想到这也被逮住,不由讷讷道:“奴婢怕……多看了桑姬会生气。”

“为什么会生气?”桑湄问,“你多看两眼,我又不会少块肉。”

“奴婢是怕冒犯了桑姬。”听露嗫嚅道,“奴婢之前伺候的那位夫人,手背上有道疤,有天奴婢多看了几眼,她便不开心,觉得奴婢是在嘲笑她,后来便把奴婢打发去了外院,也因此走的时候没有带奴婢走。可是……奴婢那天,只是觉得夫人那道疤型如月牙,有些别致,真没有别的意思……”

桑湄笑道:“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或许是我那天惩治问风惩治得太过,让你觉得我是个凶暴之人?”

听露慌忙道:“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怕桑姬觉得奴婢没有规矩……”

桑湄摇着头笑起来,端着汤盅,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款款走向窗台。她含着一口软梨,慢慢咀碎,化入喉中,而后才道:“你走罢,我要歇下了。”

听露有些发愣,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应声告退了。

桑湄转过身,看着她的影子消失在门前,眉宇间多了一抹深思。

她今日试探奚旷,并不觉得他知晓郑长史与听露的关系。而听露看起来胆子也不是很大,又为什么敢与郑长史勾结到一处呢?

是他威胁她?还是她有求于他?

但不管怎样,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原因已然不重要,只要他们有用,就够了。

今日得到的消息太多,要想的事情也太多,整整一夜,桑湄都未合眼。

第55章

又是一个晴天。

这是自春猎后,桑湄第一次邀请潘夫人来府上做客。她遵守奚旷的规矩,先征得了他的同意,而奚旷虽在府上未出门,却给她与潘夫人留足了空间,并未打扰她们二人相处。

潘夫人第一次进王府,难免有些拘束,然而桑湄见着她却十分热情,挽着她的臂膀,给她介绍府里的陈设,渐渐地,潘夫人也放松下来了。

二人在府里逛了一圈,逛累了,桑湄便带着潘夫人回到西园,那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搭好了戏台,就等观众落座。

潘夫人笑道:“原来今儿还有戏看?”

“可不是嘛。”桑湄亲热地道,“我听说,这戏班子还是当初潘大人推荐给殿下的,我看了很是喜欢,常召他们来府上给我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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