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186)

作者:青草糕 阅读记录

正说着,突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从身后擦了过去,几人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支利箭钉在了寺门之上,人群中开始混乱,推推搡搡地往外涌。

那戴着帷帽的夫人措手不及,被挤进了人潮之中,只听她身旁的婢女一声尖叫:“娘娘——来人——有刺客——”

一个人影迅速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狂奔下了山阶,而外面平台上的众香客还在愣神,就见旁边的山林草丛里,忽然哗啦啦冒出一群人来,分作两批,一批追着那人影而去,一批手持锐剑,迅速将此处包围:“所有人!不许动!”

秋穗还在尖声大叫:“护凤驾!护凤驾!”

骁卫们分开人群,就见桑湄倒在了秋穗怀里,腹上正插着一只匕首,血流如注。

“快护凤驾回宫!”

又是哗啦啦一阵动静,侍卫们迅速护着桑湄下山,留下少数一些人,将寺庙包围,和一群不知所措的香客面面相觑。

“我的乖乖……”卖瓜果的妇人也没瞧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转眼就出了乱子,忍不住抓紧身旁男人的手,“他们方才说什么?护凤驾?”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大概是的……罢。”

一旁牵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已然吓得跌坐在了石凳上,半天没缓过神。

“难道方才那位夫人……”她吓得连话都要不会说了。

天哪,一想到自家孩子,把皇后娘娘的裙子上烫了个洞,她就要晕过去了。

妇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感慨道:“怪不得我问她府上瓜果多少钱,她只说不知,我还想着,这若是作主母的,就算不知道确切的银两,也该知道个大概,否则岂不是容易被下面人欺瞒?谁知道人家竟真是不必知道的。”

男人道:“你以后还是少说点话罢。”

“那不是她先来问我的?”妇人抚了抚胸口,长吁一口气,“怪不得这么热的天还戴个帷帽,原来竟是皇后娘娘,阿弥陀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瞧着娘娘人也挺好,与传闻中的不像啊。”

另一头,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刚才是皇后娘娘来了?”

“岂止是来了!这都走了!没听到抓刺客吗!”

“哎唷,怎么还抓刺客?是来刺杀皇后娘娘的吗?”

“那不然呢,难道是刺杀你我的?”

“为什么要刺杀?不是据说八月才册封吗?这么着急?”

“嘘!”

“肃静!”侍卫一声大喝,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站好!盘查完后,方可离开!”

第95章

桑湄坐在马车里,坐直了身子,把肚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她戳了戳可伸缩的匕尖,低头看了看被勾破了丝的衣裳,点评道:“比想象的锋利点儿。”

秋穗哎哟了一声:“别动啊娘娘,待会还要下车呢,别露馅了。”

桑湄撇撇嘴,又把匕首插了回去,捂住了肚子。

马车一路急速驶向皇宫,开道的侍卫策马疾呼避让,长安城内的百姓们一头雾水,挤在街边,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终于到了栖鸾宫内,桑湄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了下来,栖鸾宫内的宫女们大惊失色,连忙去喊太医。

何太医与顾锦兰一起赶了过来。如今顾锦兰已从女医署转入了太医署下,跟随何太医学习,辅助侍奉桑湄左右,也该叫她一声小顾太医了。

听闻桑湄在出宫进香期间遇刺,何太医急得满头大汗。

一进门,瞧见桑湄半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腹部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何太医不由脸色大变:“娘娘还醒着吗?”

桑湄脸色苍白,勉强睁开眼,虚弱道:“我……”

“醒着便好,娘娘不必说话了!”何太医转头对顾锦兰道,“你去查看娘娘伤势,我去备药!”

顾锦兰:“好。”

男女有别,门帘合起,顾锦兰跪在桑湄床边,从她指缝间淡定地把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又将她的衣裳裂口撕大了些,把藏在里衣里的血包取了出来,放到秋穗手里。

秋穗提着瘪瘪的血包,在水盆晃了两下,然后毁尸灭迹去了。

桑湄冲顾锦兰眨了眨眼,半支起身子,小声道:“你那血包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那么像真的血?”

顾锦兰面不改色,一边用剪刀和镊子互相摩擦,做出正在取匕的声音,一边也低声道:“娘娘最好还是躺下,真想说点什么,不如喊痛。”

桑湄便又倒了回去,哼哼唧唧。

何太医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如何?”

“匕首不深,未伤及要害。”

“你能应付吗?”

“尚可。”顾锦兰说,“劳烦老师备点麻沸药,娘娘受不住了。”

何太医仍有担忧:“那匕首上可有毒?”

“暂未发现。”顾锦兰答。

何太医道:“你须得仔细观察,有什么把不准的,即刻问我!”

“是。”

就在这时,殿门被哐地推开,奚旷大步流星地跨入,焦急不已,直奔内殿:“湄湄!”

紧随其后的是秋穗。

拂开门帘,寝间里只有桑湄和顾锦兰两个人。

顾锦兰起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奚旷深吸一口气,看向床上的桑湄。

桑湄冲他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奚旷俯身贴过去。

桑湄靠在他耳畔,低声道:“你的那些亲卫真不错,很是好用。”

奚旷不禁失笑,但目光触及到她身上的血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皱了眉。

“你就是皇后看中的女医?”

“回陛下的话,蒙娘娘不弃,正是微臣。”顾锦兰道。大约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她很快补充了一句:“殿下放心,娘娘并未受伤,这些都是微臣调配出来的血浆。”

奚旷突然拔高声音:“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顾锦兰也当即扬声,俯首叩拜:“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她满手是血地从寝间走出来,与何太医低声交谈起来。何太医正为不知皇后的真实伤势而焦虑,见她出来,忙速速问了她一些情况。

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奚旷坐到桑湄床边,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

桑湄道:“怎么这个表情?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

奚旷叹息:“早知道你如此胡来,我必不会把人给你。”

前几天桑湄问他要人,说是去寺庙祈福要带着。他还纳闷她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就听她解释说,是要在路上做点事情,务必给她找一群听话的侍卫。

于是他便明白,是她要开始动手了。

长安城中的流言愈传愈凶,连他都有所耳闻,但他知道这些也有她在暗中推波助澜,因此也不动声色,想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做的。他当即爽快地拨给她一群人,让她随意使唤。

本以为她是要开始清算人头,耍耍未来皇后的威风,谁知秋穗却来报,说是桑湄遭了刺杀。

他心脏陡地一停,待看清秋穗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方冷静下来——原来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当初我问你想不想听我的计划,是你自己不要听的,还说想看看我带来什么惊喜。”桑湄笑话他,“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受不住。”他承认,“下次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提前与我说一下罢。”

桑湄:“这种把戏,用一次就够了,下次不会了。”

奚旷:“你想让我做什么?”

桑湄很赏识他的主动,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如是这般地说了一番。

奚旷眉头微锁,神色严肃。

一旁的秋穗怕他们再聊下去没完没了露了馅,连忙喊道:“顾太医,顾太医!快来瞧瞧,娘娘又流血了!”

桑湄朝奚旷眨了眨眼。

奚旷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起身,正逢顾锦兰进来,他看着顾锦兰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点黏连呼啦的血絮状的东西,随手丢进一旁的篓子里。乍一看,倒像是一些受伤的小皮肉。然后又拿出一些何太医刚给她的金创药粉,顺手倒进了自己的空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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