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55)

作者:青草糕 阅读记录

“辛苦大人了。”桑湄咳了一声,抖着嗓子道,“天确实冷,我二人尽量快些,不耽误大人执勤。”

收到了桑湄的回复,朱策便没再追问。

而就在桑湄答话的时候,秋穗也已经脱了外衣,游到了她的身边。

桑湄最后往岸边看了一眼,那里堆着她们脱下来的脏衣和本该换上的干净衣物,都是御寒的佳品,但都不能带走。

她拉住秋穗的手,深吸一口气,再次扎进了水底。

这河不深,她们很容易就碰到了底。秋穗被桑湄按着手,摸到了河底凹凸起伏的砖石纹路。

纹路呈角状,明显是人工雕凿而成,所有纹路,都统一指向一个方向。

两人重新浮出水面。

秋穗大口大口地喘气,桑湄则道:“摸到了吗?共有五道纹路,也就是说,我们再向前摸五块砖头,就能找到隐藏的密道。”

这里的河流并不是常年蓄水,夏季干旱时,河道经常处于干涸状态,人走在凹陷的河道里,和走在路上没什么区别。

这些指引的砖石,就是建国初期两国交战时,南邬留下的痕迹。

“来得及吗?”秋穗很担心,“奴婢怕朱大人……”

“来得及。”桑湄果决道,“只要我们不想当一辈子的傀儡,就一定可以来得及。”

-

朱策站在树林外,搓了搓有些冻麻了的手。

昨天给虞二夫人沐浴,只数了五百多个数,她们就速战速决出来了。今天也应该差不多罢?

他看了看周围士兵的脸色,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是一致的神情肃穆,但在寒风里端正站这么久,谁乐意?最关键的是还不是执行军务,只是为了两个女子守门。回去得劝劝殿下了,别老是由着桑姬这么折腾人。

他现在怀疑桑湄根本不是在找逃跑路线,而是在故意报复,说不定就是想让军心涣散,对主将生出不满呢?殿下可不能当局者迷啊。

朱策一边腹诽,一边在心里又数了三百个数,照例喊了一嗓子,可这次,却迟迟没有等来任何一人的回应。

朱策停住了动作。

“桑姬?”

他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回答。

朱策豁然锁眉,刚迈出一步,又叫了五个人随行,往河岸边疾奔而去。

“桑姬?”顿了顿,他又大声喝问,“秋穗可在?即刻回答!”

几人已经到了离河岸不远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灌木丛后的大石头,以及偶尔闪现的水面反光。

朱策心里一沉,厉声道:“桑姬!若再不回答,就别怪我等无礼了!”

依旧无人。

五个随行面面相觑。

朱策打了个手势,令他们先站在原地,自己一步一步往石头走去。

走得愈近,就愈能看清石头后露出来的衣服一角。

朱策试探着伸出长剑,挑起那片衣角——只轻轻一扯,那斗篷便轻而易举地扯到了他面前。

朱策脸色大变,冲到石头后,除了两堆委顿在地的衣裳,其他什么都没有。

其他五人见状,也立刻赶了过来,可面前河流依旧缓缓流淌,连一片涟漪也不曾有。

“立刻前去禀报殿下,桑姬二人失踪!”朱策急怒大喝,“其余人立刻率兵,分散寻找!”

“是!”

可五人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便听到远处一阵兵戈喧哗,有骤亮的火光时而闪现,正是来自于大部队的方向。

朱策一愣,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所有人,即刻回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朱策率兵赶到之时,营地已呈一片厮杀之状。

他大惊失色,迅速指挥随行士兵各归各位,然后便直奔宁王营帐。

草地上流矢遍布,火光映照下,有一些粗布麻衣的蒙面人正与宁王亲卫纠缠,还有一些人已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地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新鲜的血水。

“殿下!”朱策看到端坐在帐中、完好无损的奚旷时,终于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奚旷却突然举起了案上弓箭,五石的强弓,羽箭冲破漆黑弦月,破风袭来。

朱策侧身一避,羽箭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噌”的一声,直中身后一个挥刀而来的蒙面人。

那人虽心口中箭,然手中长刀已脱手而出,劲风卷过,朱策猛地挥剑砍下,刀锋没入泥土,连营帐的大门都没进入。

“殿下,这是怎——”朱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急道。

奚旷面色阴沉,道:“来者至少百人,不为别的,只为杀我而来。但恐黄雀在后,我已命各军严阵以待,不得擅离职守。”

“是谁?!”朱策怒道,“是南邬余孽吗?”

奚旷唇边浮出一抹讽刺的笑:“南邬若真有百余名这样的高手义士,又岂会等到今天?分明是有人不想本王越过这月弧山脉啊。”

不是南邬人,那就是……

朱策面色一凛,刚想说什么,却被奚旷打断:“桑姬人在哪里?可有安全护送回马车?”

朱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奚旷陡然回身,一双眼紧紧盯住了朱策,宛如一双淬了雪的利刃:“为何不答?”

朱策猛地单膝跪下,抱拳道:“殿下恕罪!属下办事不利,让桑姬二人逃跑了!属下正准备带人去追时,却发现殿下陷入危急……”

“朱、策——!”

领口突然被人提起,盔甲冷铁贴着皮肤,却远不及宁王的目光更令人胆寒。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名字,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殿下!”朱策直视着奚旷,咬牙道,“让桑姬逃跑,是属下失职!但若让属下在这种关头,弃殿下而寻桑姬,属下做不到!”

奚旷将他狠狠掼在了地上。

而后一字未发,拔出腰间佩剑,雪亮的剑锋在夜色中闪过寒芒,下一瞬,便刺进了帐门外埋伏的蒙面人胸口。

长剑拔/出,血点飞溅。

奚旷未带头盔,几缕散发自发髻边落下,在血气弥漫的呼啸寒风中静静飘舞。

他站在营帐门口,过于显眼,那一霎,无数明枪暗箭朝他而来,却又被他的亲卫们奋力拦住。

“杀一人,赏百两。活捉一人,再加倍。”

“螳臂当车,焉有存理?”

兵戈不止,而宁王的话,便是最好的武器。

鲜血从他的剑尖滴入大地,他仰头而望,远处树影攒动,不知是不是还藏着下一批刺客,而头顶月色模糊,星辉暗淡,只有无边无际的厚重云层,笼罩山脉。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渐渐停了。

四周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尸体,亲卫清点完人数,哑着嗓子来报:“启禀殿下,此次共杀敌一百零四人,擒敌六人,其中四人服毒自尽,还剩两人服毒未遂。我军共折损二十六人,伤三十二人。”

两个存活的刺客被押到奚旷面前,面巾被扯下,口中也塞了布,动弹不得。

“本王只问你们三个问题。”奚旷双手交叠,搭在剑柄上。长剑扎在泥地之中,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液。

“第一,派你们来的,是陛下还是太子?”

两名刺客口中的布被稍稍扯松了些,一个人对奚旷横眉怒目,满脸仇恨之色,一个人则冷笑一声,含混道:“什么陛下,什么太子!杀你这北炎狗贼,还要假托他人之名么!”

奚旷点点头:“看来是太子。”

那刺客一噎。

“若我是南邬人,我对北炎恨之入骨,怎么也得挑起点事端来。北炎皇帝和北炎太子,随便选哪个都行,能让父子兄弟反目,让北炎陷入内乱,是再好不过。”奚旷居高临下地微笑道,“而你们若是陛下派来,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奚存堂堂皇帝,若是想杀一个儿子,随便找个罪名安了就是,何必装作是南邬人?

“第二,你们还有多少人?”

那刺客狞笑起来:“让宁王失望了,宁王多行不义,天下多的是想除你而后快的人,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还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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