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漫谭(18)

作者:君漻 阅读记录

“为……为什么你是生我的气了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来的……”

“我没有生气。家父不允许我日日这般不学无术荒废时日,遣我去良台谋生计,我已经答应了他。”留兰饮着酒,淡淡地说道。

若将将他的话放在心里思量了良久,方理解了来:“是,这样啊……”

若将笑笑,仰头将盏里的酒饮尽。这酒怎的这样难喝,些微的甜味,又苦又涩。若将被呛到,缓了缓,却又伸手去够那酒坛,给自己斟满,皱着眉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酒坛被若将揽了去,他便不再去喝,低头瞧着独自灌酒的若将,神色不明。

半晌,他突然道:“不如,你随我一同离开罢。”

“离开?去哪儿?”若将这时已经将自己灌得醉了,托着发胀的脑袋,迷糊不清地问道。

“随我到岸上去,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留兰道。

若将眯着眼,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喃喃道:“妻子妻子是什么做了妻子,能怎么样呢?”

“做了我的妻子,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明明是一句情话,他却说得毫无波澜,疏离到好似在讲别人的事情。

困意霎时散去,若将抬起发丝蓬乱的脑袋,悦声道:“可以永远在一起?真的吗?你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

若将清澈的蓝色眸子里闪着光亮,有如天边的星辰,留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冷声道:“你只需回答我,愿,还是不愿。”

留兰的话让她禁不住一阵欣喜,可转念想来,终是不妥。她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可要她永远的离开鲛人族,她亦不舍得。

况且,族人们都在忙着为她的即位大典做准备,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我想要再考虑一下。可以迟一些吗,等我做了族长,为我的族人做些事再……”

“那便是不愿了。族长旁人亦做得,你竟不舍。”留兰的语气重了些,说到这里,忽的多了几分轻嘲,“看来,是我终究比不上你的族长之位。也罢,今日一别,你我此生都不会再见了。”语罢,起身欲走。

若将慌乱之中抓住了他的衣角,见他顿住,忙道:“我没有,你怎的这样想,我愿意啊……”

身影虽停住,却终是没有回头,若将收回拽着他衣角的手,有些失神,却已不知再多说些什么。

许是过了良久,海面上起了风,若将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南海东侧有一条常年不绝的溪流,名唤西迢。明日戌时你来这里,沿溪流而上,看到一座山的脚下有座凉亭,我的家便在那里。我会在那凉亭里等你一晚,你是选你的族长之位,还是选我,彼时便可见分晓。”

若将愣了愣,抬眼看向他。

他将话说尽,已移开步子离去,身影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不带丝毫的犹疑。

转过身来侧躺到礁石上,若将看着平静的海面,微微地出神。

族长旁人也可做得,甚至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可是留兰,却只有一个。

那倾泻而下的月光让若将不由得感到刺眼,猛地将搭在海水里的鱼尾拨起一阵水花,洒落自己一身,若将蜷了蜷身子,将衣袖覆到自己脸上,不再去想。方才的酒劲又上来了,只怕又要入梦。

若将最终决定前去赴约,族长之位,并非非她不可。

笃定了这个念头,若将在临近戌时之时离开了龙绡宫。

今夜岸边的礁石上再没了那人的身影,她知道,以后也不会再有。

此般的物是人非是若将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郁结于心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他说他会等自己一晚,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放手。

若将定了定心神,离开礁石,往正东的方向游去。

前方出现一条汇进海水的溪流,若将停住,然后左右张望。

待看到一座刻字的石碑,若将的心紧了紧,游了过去。抬手幻出幽蓝色的光,映在那石碑上,正有”西迢”二字。若将心中大喜,往前游了片刻,却又停了下来。回身望向这片生养自己的海,到底是愧疚难安。

可她终究要做出选择。

若将闭着眼将双手拢在自己胸口,片刻后,睁开眼,决然地往西迢上游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远远瞧见一座隐在夜幕中的山,再近些,一座连着条长栈桥的凉亭也映入了眼帘。那凉亭四处挂着纱灯,若将借着烛光看到凉亭中坐着的人,以玉簪髻,如墨长发垂至腰间,一身霜色长袍曳地,是留兰。许是这里的水不如海里的清澈,若将隐隐感到不适。可留兰此刻就在眼前,忍一忍,会过去的。若将靠在栈桥旁,缓了缓,勉强在疲惫的面容上挤出一张笑脸,开始唤留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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