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160)

“臣也以为然。东宫尚且年少,早前魏相花了不少心思在东宫教导上,就是因为教导东宫原本就是对储君的培养。为储君者,先要安天下,保社稷,所以魏相将教导东宫的是事放在与朝中政事处理同等的位置,先有这处,才会有后宫安宁,又岂可本末倒置?”

“臣附议!东宫即将临政,古往今来,东宫临政,需要投入的精力和时间各位大人应当清楚,此时东宫大婚,临政之事免不了受影响。于长远不利,于社稷不利,此事完全可以退后一两年再行。”

也是……

殿中私下议论的声音又起,东宫原本就不熟悉朝政,还是女子,要临政,只怕比历代的东宫都要难,哪里还有时间放在大婚上?

而且新婚燕好,怎么都会分散精力。

这种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渐渐的,殿中的赞同声四起,是不应当放在此时,皇嗣之事重要,但缓上个一两年也未尝不可,不耽误东宫临政才是大事。

“六叔,这风向转得可真快。”宋佑嘉感叹。

岑远轻声道,“转得快,转回来也快。”

果真,当即就有人起身,“陆大人此言未免偏激了,临政是临政,大婚是大婚,临政是前朝之事,大婚是后宫之事,将两者混淆为一谈,实在有失偏颇。”

对方反问,“那请问李大人与司徒大人,殿下才刚临政,如果就怀了皇嗣,朝中之事谁来管?如果皇嗣为重,是不是诸事都要让道,那朝中之事,谁来管?”

“这……”对方语塞。

陆长河继续道,“陛下久病,东宫临政方才是朝中之根本,微臣觉得大婚之事可以适当推后,凡事以江山社稷为重!”

“陆大人此言差矣,如果东宫坏了皇嗣,那是天大的喜事,应当将皇嗣生下,确保皇室血脉后继有人,临政之事往后推个一两年有何不可?眼下不也是如此?”

“李大人所言极是!”

“荒谬!殿下是东宫,又不是后宫妃嫔!”

……

殿中再次争执起来,宋佑嘉头疼,“明明是天子的生辰宴,怎么都转到东宫这处了?”

岑远淡声,“各怀心思,各有利益。”

“可殿下一句话都没说!”宋佑嘉一直看着。

“她没说是对的,天子在,她若说话,才是越俎代庖,留人口舌。”

他一句,宋佑嘉恍然大悟,难怪,宋佑嘉又道,“这分明都是事先找到的人,这儿说得热闹,我看着几位一个比一个平静。”

岑远看他,“先让无关紧要的人先说,再开口时就还有余地,如果先说,没达到预期,此事也不能再提了,都是老狐狸。”

宋佑嘉眨了眨眼,有种狐狸说旁人是狐狸的既视感。

岑远没再看他,而是继续听着。

宋佑嘉又凑近,“六叔,你觉得谁对?”

岑远声音冰冷,“我没觉得谁对,各个都大义凛然,一派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姿态,但说的是东宫的婚事,却没有一个顾及过东宫。”

宋佑嘉愣住,还真是。

岑远垂眸,眸间藏了阴冷,“狗咬狗罢了。”

宋佑嘉心中感叹,六叔这张嘴,一语中的。

殿中还是争吵声,岑远抬眸看向天子。

天子今日一定是拿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事,所以也有耐性,听这些跳梁小丑跳上窜下,也是想再好好看看这帮人。

今日殿中的场景,天子应当不陌生。

他虽然早前不在,但也能猜到这样的场景,天子应当都经历过。

只是那时候,天子还同涟卿一样,但一句话都不敢说,如今时过境迁,再次换了位置看这些人,这些事,全然不同,又全然想通……

跳梁小丑,但也是天子心中的刺。

天子能耐性听,那便是今日要动的人很多……

岑远收回目光。

……

卓妍担心得看向殿上的涟卿。

涟卿是有心上人的,即便她自己记不得了,但她已经在慢慢想起早前的事了,但今日,人人都在高谈阔论她的婚事,也人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却没人问过她一句。

就好像说得是旁人,同她没关系。只要朝中定下来,她照做就是了。

卓妍攥紧指尖,“哥……”

卓逸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卓妍也不出声了,今日不是天子生辰宴吗?

而不仅卓逸,定远侯,信良君几人都未出声。殿中的争执尚在,终于,永昌侯开口,“今日是天子生辰宴,诸位大人是不是另择一日商议的好?”

话音刚落,殿中都安静下来。

看似好像是被永昌侯敲打醒,但其实心中都清楚,贼喊捉贼,却喊得大义凛然,这就是永昌侯。

等殿中都安静下来,永昌侯才缓缓起身,朝着殿上的天子拱手,“陛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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