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17)

“教你什么了?”涟韵一面好奇问起,一面唤了声,“大监。”

大监入内,见天子醒了,让人备水洗漱。

涟卿扶涟韵起身,涟韵洗漱时,涟卿同她说起岑远关于户部一事的论断。

涟韵起初还在咳嗽,听她说完,眸间微微顿了顿,平静问道,“你呢?你怎么说的?”

涟卿一面扶她去小榻,一面同她重复了一遍早前的话。

涟韵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似是怔了怔,而后轻声道,“岑远能教你不少东西。”

涟卿应道,“还在慢慢学。”

涟韵没出声了。

在小榻落座后,涟卿替她倒水,涟韵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好似头一次这么认真看她。

涟卿递了杯盏给涟韵。

涟韵她接过,放在唇边轻抿一口,慢悠悠道,“他在,倒是压得住,朕早前没想过。”

涟卿看她。

大监入内,“陛下,早膳备好了。”

“上来吧。”涟韵才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咳嗽。

涟卿替她轻轻拍背。

涟韵摆手,“不用了,老样子,好是好不了了,能像昨晚一样,睡得安稳就行了。”

天子低头喝水,涟卿眸间微讶。

对,天子昨晚其实一直都在咳嗽,但还一直睡着没醒……

涟卿指尖抚过掌心,昨晚她也困,但一直用指甲掐着掌心,才熬到天亮。

是殿中药味太浓郁,也有些压抑。

大监带人将饭菜布上。

涟卿起身侍奉天子用饭,涟韵轻声道,“不必了,一起用。”

涟卿想推辞,大监已经会意加了碗筷。

涟卿从善如流。

天子久病,常年在寝殿中,已经很少出寝殿,即便是寝殿中的窗户都很少大开通风。

“大监,今日风大吗?”涟韵忽然问起。

大监应道,“不大。”

“将窗户开大些,让朕看看外面。”涟韵吩咐一声,大监照做。内殿中好几扇窗户都是紧闭的,即便是涟韵吩咐,大监也只开了一扇。

自从窗户打开,涟韵就一直看着窗外,没动筷子,也没说话,就一直看着窗外没移目。

很快,大约也就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涟韵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这次不待天子吩咐大监便让人将窗户阖上,只漏了一条缝隙。

涟韵缓缓收回目光。

涟卿终于知晓为什么天子不出寝殿了,天子根本见不得风。

涟卿没有作声。

“上君呢?”涟韵重新用饭,而后问起。

大监应道,“这时辰还在早朝呢,上君去早朝前提起,若是陛下问起就同陛下说声,要接连离开几日,朝中之事他同魏相碰头再回殿中。”

涟韵颔首,“他惯来周全。”

涟卿听在耳朵里,更加确认天子对上君的信任根深蒂固,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会将自己折进去。

“什么时候启程,都安排好了吗?”涟韵声音有些疲乏了。

大监应道,“上君说,等见过魏相,回来同天子说声就走,最好黄昏前后能到虞城,怕这个时节走夜路逢着大雨不安稳。”

“朕知道了。”

见涟韵要起身,涟卿上前扶她。从刚才起,涟韵就咳得很厉害,涟卿扶着她不敢走太快。

等到龙塌旁落座,涟卿才道,“姑母醒了,我想先回东宫一趟,上君下了早朝还要见魏相,恐怕要段时间,我昨晚都姑母这里,回去换件衣裳也好。”

涟韵看她,“昨日不是将东西收拾好了,送宫中来了,在宫中沐浴更衣就好,特意回去一趟会不会太折腾?”

涟卿咬唇,“有些,不习惯……”

她这句反倒让涟韵笑了,“那早些去吧。”

涟卿心中微舒,“那从寒光寺回来,再见姑母。”

涟韵颔首。

从寝殿离开后,涟卿脚步越渐加快。

虽然知晓去寒光寺已成定局,但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在寝殿呆得一整晚,她想起了很多次岑远。

——殿下信任我,我才知道殿下要什么。

——什么时候殿下真正信任我了,我就能帮到殿下……

岑远尚在东宫,她早前没有告诉过他上君的事,但眼下,她知晓上君做事缜密,前几日支走了卓逸,眼下魏相这处还深陷户部泥沼里。

她能想到的人,只有岑远。

这就几日在东宫的相处,无论是岑远对朝中之事的分析,还是逐渐生出的信赖,尽管不多,但却似眼前的救命稻草。

至少在眼下,她能想到的人是他。

岑远很聪明,又才到京中,上君摸不清楚他的嫡系,兴许,他能有办法周旋……

他说她可以信赖她。

涟卿目光出神着,快步往内宫门处去,等留意到眼前的一身锦衣华袍时,险些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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