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207)

“阿卿?”陈修远看她。

涟卿也抬眸看他,“就是,刚才忽然才想明白,陛下让我生辰宴后来寒光寺取交托之物,是一早就知晓,生辰宴后不久,自己就会……”

涟卿点到为止。

陈修远放下书册,有些话之前不准备说,当下还是开口,“天子久病,连寝殿都不能出,哪能一夜之间,就像生辰宴上神采奕奕?”

涟卿眸间微滞。

——为君者,总有取舍,也要有牺牲,即便你眼下还未遇到,也不懂,但日后总有一日会懂。

——谁都不是准备好了,才去这个位置上的,世事逼人。天子比东宫更难做。

陈修远没有再说破,见涟卿眼眶微微泛红,又抚上她眼角,“都过去了,天子做了她想做的事。”

涟卿颔首。

*

去寒光寺的一路都顺利,在寒光寺见到长津,凭借信物从长津手中取到天子交托的东西也都顺利。

一整日的法事,诵经,祈福,带着对死者的追思,也有对生者的期盼,都在梵音中一点点洗涤,升华。

明日晨间就要离寺,等回了禅房,涟卿才仔细打开长津给她的木匣。

木匣里是诏书和玉玺。

涟卿逐一看去,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生辰宴上的事,都在天子的安排当中,但天子也担心会出纰漏,所以在寒光寺的僧人,眼下看是长津入宫的时候,将玉玺和诏书交给了长津,让长津放在寒光寺保管。

没人会想到这处。

所以,即便是生辰宴当天出了纰漏,诏书和玉玺还在。

难怪天子事前反复叮嘱,生辰宴上无论出什么事,都让她别开口,因为她不开口,旁人就不知晓她的态度。

无论是几大世家,还是后来的定远侯。

他们的目的,都不是取她的性命。

几大世家是想让她继续做在东宫的位置上,做傀儡;而定远侯,是想信良君上位,但无论信良君怎么上位,都是胁迫天子与东宫,原本就不算名正言顺,要安抚朝中和军中,也一定会留她的性命。

所以,即便当日在生辰宴上出了纰漏,或者是,天子在生辰宴上出了意外,她还是可以凭借手中的诏书,调遣驻军,平定内乱,以东宫的身份登基,而玉玺也在她手中。

天子早前就想好了退路……

算无遗策。

涟卿看着手中的诏书和玉玺,很难想象,天子是如何从早前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其实真正没有退路的人,是天子。

涟卿淡淡垂眸。

*

天子薨逝,朝中之事还亟需处置,涟卿一行并未在寒光寺久留。

翌日晨间,方丈领着一众僧人将涟卿送至寺门口。

辞别后,大监撩起帘栊,涟卿上了马车。回京要一整日路程,晨间走,应当入夜前后能抵京。

多事之秋,也顾忌不了行夜路,只能路上警醒。

陈修远未上马车,是有旁的事情。

涟卿在马车上翻着奏折。

这些日子都习惯了同陈修远一处,今日他不在马车中,她好像有些不习惯……

临到晌午,马车缓缓停下,柯度撩起帘栊,涟卿才见陈修远折回,上了马车中,大监会意退了出去。

“是朝中有事?”涟卿问起。

方才京中来人,应当是魏相遣来的,是有事告知陈修远。

陈修远在案几对侧落座,如实道,“是洛家的事。”

上君?涟卿看他。

窗外是车轮滚滚碾过石子的声音,马车内,陈修远同她说起,“天子让洛远安守陵,是断了他的后路,但也会有所补偿。定远侯府谋逆,满门被抄,眼下都在一并押往大理寺牢狱受审的路上。入了大理寺,□□,斩首,流放,定远侯府无人能幸免,天子留下了洛渺……”

“上君的侄女?”涟卿早前听他提起过。

陈修远点头,“是,方才魏相让人知悉一声,天子留下了洛渺,说是洛渺在押往京中途中暴毙,人换了出来,也换了身份,日后是不会同定远侯府再有瓜葛了。”

陈修远看她,“其实,原本洛远安行事就谨慎,洛渺在定远侯的身份就是假的,如今算是换了回来,重新叫回洛渺了。”

“那她?”涟卿欲言又止。

即便她一人还活着,但定远侯府阖府上下都难逃此事关联……

陈修远凝眸,“阿卿,天子留她是因为洛远安的缘故,但她日后会如何,不是天子想的,你也无需在这些事情上多费思虑。无论是天子留下洛渺,还是让我交出洛程,都是对洛远安维护和弥补。让洛远安守陵,永不回京,就是变相的拘.禁,弥补,就是洛家其余的人还活着。这原本就是天子与洛远安之间的博弈,即便洛远安手中还握着旁的底牌,他出不了皇陵返京,再多的底牌在手中都是废纸,除非他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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