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32)

岁之入内,到他近前附耳,“早前派去的人都打听过了,岑太傅一直都在东宫,没离开过。”

洛远安平静的眸间稍微有了些许波澜,口中重复了一声,“他一直都在?”

岁之颔首,“是,一直都在。”

洛远安目露迟疑,难道,他想错了?

洛远安放下书册,“消息确切吗?”

岁之点头,“确切,就在东宫,不会有错。”

尽管洛远安将信将疑,但似是容不得他不信。

洛远安没出声。

岁之又道,“上君,惠嬷嬷又来了……”

洛远安眸间微顿,很快,又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岁之退了出去,惠嬷嬷慌张入内,“上君!”

“这么慌乱做什么?”洛远安淡声。

惠嬷嬷尽量收起眸间慌乱,跪在他跟前,“上君,这次东宫是铁了心要轰老奴走,老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知道。”洛远安随意翻着案几上的书册,平淡道,“这次寒光寺出了事,陛下一定会过问。”

惠嬷嬷脸色再次煞白。

东宫被人劫持,她不在,难辞其咎。

洛远安没抬头看她,温声道,“这些年你替我做了不少事,我都记得,等回了宫中,天子若是问起,你自己寻个理由,责罚免不了,怎么都会吃些苦头,等事情结束,我让人送你回家中。”

“上君,我……”惠嬷嬷惶恐看他。

洛远安这才抬眸看她,“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有口气在,我就让人送你回家中,你家中的子侄都会安置好……”

洛远安点到即止。

惠嬷嬷愣住,很快会意。

洛远安继续低头看着册子,没再说话。惠嬷嬷朝他重重磕头,“多谢上君。”

洛远安没出声。

惠嬷嬷面如死灰,撩起帘栊,颤颤下了马车。

洛远安缓缓抬眸,眼中都是寒意。

——洛远安,你就是天子不要的一条狗,叫两声,叫好听了,我就留你侄子侄女性命;你要不叫,我就好好安置他们。

——洛远安,不要!不要杀我!我是狗,我是狗!我叫给你听!

——洛远安,你做得那些下作的事,天子知晓了会不会厌弃你!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了,但今日惠嬷嬷让他想起了早前。

寒意袭来,他握紧手中的茶杯。

很快,寒意又消融在手中杯盏的暖意中,他早就过了厌弃自己的时候。

*

涟卿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入睡的,柯度唤她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她没怎么醒,睡眼惺忪,但也知晓还没到京中。

她怀中还抱着‘没想好’,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柯度应道,“殿下,京中来人了,好像是东宫出了什么事,马车都停下来了,上君同郭将军在一处说话,请殿下去一趟。”

涟卿忽然清醒了,岑远还在东宫。

涟卿心惊,“我马上去。”

“是。”柯度退下。

涟卿心神不宁,京中来人,好像是东宫出了什么事……

他们着急回京,连夜路都在赶,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队伍不会半途停下。

涟卿心中不好预感,撩起帘栊下了马车,郭维的确在同上君一道说话,见了她下马车,郭维停下,“殿下。”

涟卿上前,“上君。”

“嗯。”洛远安颔首,温声道,“京中出了些事,让郭将军告诉你。”

涟卿看向郭维,郭维拱手,“殿下,东宫遭了刺客,岑太傅遇刺了。”

岑远遇刺?涟卿愣住,藏在袖间的指尖攥紧,“什么时候的事?”

郭维应道,“昨日夜里。”

昨日夜里,怎么会?

涟卿心中意外,但忽然,她又想起她问他怎么赶来寒光寺的时候,他提过一声夜马。他昨日是破晓离开的,如果昼夜不停,是有可能在夜里赶回京中……

郭维继续道,“殿下,这次寒山寺的行刺恐怕就是冲着殿下来的,先是刺杀上君混淆视线,然后想掳劫殿下,但寒光寺戒备森严,应当是当时险些被发现,所以没有得手,但东宫那处,便有人朝太傅下手了。”

郭维点破,“在殿下这处失手,所以动了杀太傅的念头,应当是在预谋之中……”

——回京听到什么事都别怕。我要脱身,也要善后。

涟卿心中忐忑着。

不确定是岑远在掩人耳目,还是真的出事了?

“太傅受伤了吗?”涟卿问起。

郭维不得不开口,“左肩中了一剑,应当是冲着心口取人性命去的,太傅侥幸避开了,但左肩还是险些被刺穿,太医看过,怕是要将养些时候。”

涟卿没说话了。

左肩险些被刺穿,怕是要将养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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