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18)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庆裕帝在帘子后面,听到“将相和”一句,拨弄珠串的手就停了下来。

冯致尧何尝不知道,庆裕帝最讲究势力平衡,最忌讳臣子结党,“将相和”之语实在诛心,当下怒极反笑,道,“凉州怎能和云州一样?当年□□感念檀家仁义,免了他的岁贡,这些年一直如此,凉州却是我大虞将士用性命守住的边疆——若凉州乱了,蔺相能平?既然蔺相要算账,老夫倒要问问,这些年拨给凉州的饷银,哪一年是足成的?余下的部分,都进了谁的口袋?”

进了谁的口袋?有道是猪肉过手,谁还不捞一把油呢!这还只不过是一点油,至于谁吃到了肉,就要问问龙椅上那位,还有他们明家的子孙了。

这话没法接,蔺赦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庆裕帝心中冷笑,算来算去,把账算到他头上了,哪还有一点君臣之道?因着沉声问太子,“太子,你怎么说?”

太子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正着急这些人说不到点子上,听庆裕帝问,忙答道,“儿臣以为,两位相国所言,俱是老成谋国之语,着户部量力去办即可,眼下要紧的却是退婚一事。”

“哦?你说说看。”

明景一个劲给太子使眼色,太子只作没看见,丝毫没有察觉庆裕帝声音中的冷意,继续道,“区区一个女人,儿臣心中自是不在意,可事关皇家体面,还是准奏的好。不如就势下旨,将那阮冰绡指给檀琢,也显得咱们皇家宏达!”

“住口!”

庆裕帝摔了手中的珠串,竟拨开黄色纱帘走了下来,一脸怒容,可见是动了真气。

“孽障!你身为一国太子,丝毫不知体恤下情,你懂什么体面?没有阮大将军为朕戍边多年,你哪来的体面?朕告诉你,只有阮家的女儿能做太子妃,退婚?你想都别想!”

太子本以为自己答的巧妙,丝毫没有料到庆裕帝会是这种反应,当下跪伏于地,口称“儿臣知错”,再无其他言语。

明景见这阵势,也跟着跪了下去,只劝庆裕帝息怒,不敢再说别的。

庆裕帝居高临下,看着殿中低着的四颗头颅,有三颗塞满了各样的心思,只有一颗全是水,说起话来咣当当响得人心烦。

如今北疆刚刚安定,阮家居功自大,隐隐一方诸侯;云州富有铜山铁矿,偏安一隅,自成一家。他整日殚精竭虑,唯恐按下这个又起来那个,这孽障倒好,竟然说什么“将阮冰绡指给檀琢”,简直榆木脑袋,猪狗不如!

庆裕帝越想越气,干脆走到太子跟前,当胸就是一脚,又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该想的你不想,不该想的你倒上心,你知不知道‘本分’两个字怎么写?”

太子被他一脚踹翻,蔺赦、明景都跪行上前,一边一个抱住了庆裕帝大腿,独冯致尧不语,心里明白庆裕帝指桑骂槐、一石二鸟,连他也一起骂了进去。

庆裕帝踢完一脚,出了些许气,扫了一眼低头跪着的冯致尧,又给了太子一脚,“孽障,怎么让冯相跪着?还不快扶起来。”

太子连滚带爬起了身,将冯致尧搀了起来,冯致尧忍着腿上的酸麻感,依旧不语。

庆裕帝一甩袍袖,缓步走到帘后,在龙椅上坐定,沉声道,“传朕旨意,着阮氏女冰绡即刻进京,待及笄后完婚;封阮青时,为九公主驸马,赐公主府一座、黄金百两,与阮冰绡一同进京,就近择吉日完婚!”

闻得此言,冯致尧心中一沉,脱口而出,“陛下!”

“怎么,朕的一儿一女都和阮家做了亲,冯相犹觉不够?”

这话一出,冯致尧也不敢再说,只得在心中为阮信叫苦:按大虞律,驸马不能为官。

如此,阮信的独子,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阮青时,从此就要当个富贵闲人了。

软禁

09 软禁

冯致尧的秘信和庆裕帝的御旨几乎是先后脚进入阮府的。

阮信率着一家人跪在外仪门处接旨,传旨的驿令太监披着大红色的礼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宣读圣旨。

宣旨毕,阮府的下人给太监递了一方湿帕,仔仔细细擦过一回脸,洁白的绢布染上了一层黄色的汗油,被随手丢弃在地,人还是不下马。

阮青时眼神暗了暗,终究未动声色。

“如此,奴婢就给将军、小将军和小姐道喜了!将军戍守边关多年,如今双喜临门,也算是苦尽甘来,赶紧准备了上路罢,也好早点面见陛下谢恩!”

阮信不起身,也不接旨,沉声问道,“税赋的事怎么说?”

太监觉得好笑,如今阮信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心问税赋,这不就是不识时务嘛!想到此处,他又觉得阮信有些可怜,好端端一员封疆大吏,如此糊涂,还不如他们这些内监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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