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227)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入夜。正睡得香甜时,冰绡忽觉面上发痒,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轻轻地搔弄面颊。她睡意正浓,并未因此醒来,只是不满地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可面上那东西似乎有得寸进尺之势,又来继续蹭她的脸。

闻起来,似乎还有一股甜香。

“唔……牡丹,花妖……鬼!”

一个激灵,冰绡的睡意迅速消散。朦胧间,就见床前笼罩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似乎正俯身看着自己。

惊恐之中,冰绡没往刺客那里想,却是满脑子妖魔鬼怪。就要大声呼救,脖子被那黑影点了一下,惊叫便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还好是人……不对,是人也不行啊!”

冰绡挣扎着想下床,那黑影却如倾山般压了下来,令她动弹不得。

是个高大的男子!

男子竟然还在她那层薄薄的纱衣上乱摸!

情急之下,冰绡抽手便朝黑影的脸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这耳光用足了力气,发出了清脆的“啪”声,震得冰绡的手心一阵发麻。仿佛是这耳光威力甚大,黑影挨了之后便不动弹了。

他抬起一点身子,右手里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插到了冰绡的头上……似乎就是桌上净瓶里插的那枝红牡丹。

将花插到冰绡头上,那人叹了口气,说了句话:“小狐狸又打我,你的手不疼么?”

脖上又是一点,冰绡于是听到了自己的呜咽。

“狗贼,你想吓死我!”

檀琢的面孔虽然看不清楚,冰绡却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在得意地笑。

果然,他的话带着笑意:“不是你在信中说想念我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会闻不出来了?”

冰绡的泪水滚滚而出,只怕自己是在梦中。

试探着伸出手去摸他的左胸,被他用力一带,按在那伤疤处,温声细语,“已经好了。”

手摸上去,那处皮肉有起伏的触感,疤痕似乎只有铜钱大小。

檀琢闷哼了一声,冰绡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你、你还不舒服么?”

“是。”

都三年了,怎么还没好利索么,冰绡想问他。

话未出口,唇舌已被他堵住。于是从里到外都是他的气息,冰绡被熟悉的皂角味道包裹着,仿佛置身于格里雪山下的青青草地。

千言万语尽在辗转反侧之间。他似乎在说,日日夜夜都想你。而她的身体不像她的嘴那般善于巧辩,颤抖间已然倾吐心声,她也和他一样。

三月不是牡丹季,何况西都春晚。好在云州四季如春,便能养出这样娇艳欲滴的红华。插在冰绡头上,枕席间摇摇颤颤,教人情不自禁想到自古文人骚客断肠之吟。

檀琢携牡丹而来,想的却不是“唯有牡丹真国色”。冰绡容颜妖丽,自然与牡丹的雍容华贵不同。只是檀琢无端觉得,牡丹之美,乃是极女性之美。穷妖极丽,令人不自禁想到富贵繁华和雪肤香腮,有蛊惑人心之效。是故,文人士大夫不喜,将其贬为“杨妃歌舞态,西子巧谗魂”,生怕“家家习为俗,人人迷不悟。”欧阳修为牡丹辩,说什么“凡物不常有而为害乎人者曰灾,不常有而徒可怪骇不为害者曰妖”,却也只是说这份妖美无害,劝士子放下审美之焦虑,悦纳百姓之钟情。

檀琢却觉得,这妖美不止无害,更有可贵之处。正如身下这小女子,柔软,艳丽,自有与须眉男儿不同的力量,令他如获至宝,珍之重之,愿意以性命相酬。

或许女子和商贸皆是异端。檀琢为王,却决心在云州将异端发扬光大。他想要云州这一方水土,长得出千家富贵,容得下万枝娇华。

一定是开蒙太晚、读书又甚杂,尽管此刻已生不如死,檀琢脑中仍然盘桓着牡丹,有王仲初的“软光笼细脉,妖色暖鲜肤”,也有王实甫的“露滴牡丹开”。

冰绡尚有一丝清明,双手轻拒其胸,恨声询问:“汝尚童男子耶?”

牡丹开口,檀琢愈发头脑昏昏。头一回不知轻重,便如狂风催花,片刻间已是狂风落尽深红色。

将至天明,曙色侵窗。

冰绡觉得自己几乎要昏死过去,身上之人却仿佛愈发精神,手麻脚利将衣服穿好,一把便将她扛在身上,自窗口腾跃而出。

阔别三年,辟邪的背上又出现了这两个没轻重的年轻男女,自是愤恨异常。撂着蹶子便跑,直跑得怒气腾腾、烟尘冲天。

冰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哑着嗓子叫,“七哥他们会着急的!”

檀琢仿佛不知疲惫,春心萌蘖一发不可收拾,马背上亦能胡天胡地:“傻姑娘,他早知道了!”

“……你这样急着回去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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