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檀郎(77)

作者:夜雪湖山 阅读记录

膝盖一软,蔺赦跪地道:“陛下息怒!”

庆裕帝“嗬嗬”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却不带丝毫笑意,“爱卿所言甚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蔺赦无暇琢磨这句“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的是阮信还是北辰大长公主,便听得庆裕帝又淡淡道:“道有分别,君有君道,臣有臣道。朕自登基以来,宵衣旰食,兀兀穷年,为这大虞天下费劲了心血。为人臣子的,不求你们事事想到朕之前,但求你们能勤勉谨慎,也教朕少操些心。朕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蔺赦慌忙叩头,“陛下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威震四海,远近遐迩,莫不臣服。臣跟随陛下十余年,从一介书生到忝为宰辅,陛下于臣,亦君亦父亦师,陛下的教导,臣一日不敢忘,但求能领悟得万中之一,便也对得起这左相之位了。”

“陛下,臣不可一日无陛下,大虞不可一日无陛下啊!”

蔺赦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字字都是肺腑之言。

庆裕帝似乎不为所动,他的语调陡然高扬,厉声道:“正是因为大虞还离不开朕,朕才要为将来谋划!”

蔺赦唯唯不敢说话。

庆裕帝声音放平了些,接着道:“朕苦心孤诣,为的不过是祖宗这份基业不至于毁于我父子之手!奈何……有人倚功自傲,狼子野心,企图颠覆我大虞的江山!”

“朕岂能容他!“

说到这里,庆裕帝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蔺赦浑身一震,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御座上的雷霆之怒仿佛是撕开夜空的一道闪电,蔺赦敏锐地察觉到,要变天了。

他的身子几乎匍匐,慨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愿报效陛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庆裕帝轻笑。

蔺赦也弄不清楚,这笑声是满意还是嘲讽。

这位天子向来如此。

好在,这次他没教蔺赦琢磨太久,便直接说出了金口玉言,“速去凉州,虎符随后就到。”

几天后,蔺赦穿着便服,只带了些金银细软和过冬衣物,便轻装简行,悄么声地往凉州去了。

京城蔺相府从这日起闭门谢客,说是蔺相身染恶疾,需卧床静养。

每日里蔺府后院门外都要倒出一堆汤药渣子,将整条朱雀大街都熏得一股子药味,于是满朝文武不疑有他,只道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檀琢从鱼二处得到消息时,蔺赦刚出发几日。

他心中颇踌躇,有心教局面成了,到时候再逼阮青时一把;可是毕竟不知道阮青时的全部底细,怕局面不可挽回,阮家真的就此势颓,自己此番作为也就无利可图了。

于是等到蔺赦上路刚刚半月时,檀琢方姗姗走入青时的书房,将这个惊天消息随意地透露了出去。

青时只是微微惊讶了片刻,而后依旧不慌不忙地饮茶。

檀琢扬眉,“怎么,此事早在少将军意料之中么?”

青时勾起嘴角,“我倒也不能未卜先知,只是大势如此,早一天晚一天而已,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末了,他抬起眼皮,反问道:“世子怕不是早就知道了吧?”

檀琢被人看穿了心思,心里颇有些尴尬,面上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一撩袍角,他大剌剌地坐到了青时下首临窗的雕花黄梨木扶手椅上,侧身眯起眼睛看窗外暖融融的冬阳。

天气不阴不阳,天空不清不浊。

日头的光芒犹在,只是被一层薄薄的微云和淡淡的雾气挡住了,教人误以为它本就温吞。

檀琢轻笑起来,“是檀某妇人之仁了!先前还想着是不是将少将军逼得太急了,此刻想来,倒觉得火烧得还不够旺!”

他本就生得黑发雪肤,高额隆准。

此刻背对着天光,整张脸只有轮廓染上了浅浅的金色,余下部位都笼罩在黑色的影中,只有眼眸漆黑灿烂,射出比天光更锐利的精光。

青时向来都不是急躁之人。少年时的出生入死已将他的心智磨砺得比石头还坚硬,近来的变故又教他开始学着隐忍。

路祭失态之后,他自责之余,似乎比从前更能沉得住气了。

又斟了一杯茶,袅袅的水汽无声无息地阻隔了檀琢的目光,青时眼中已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温润。

他笑道:“世子出钱,在下出力,怎么看都是世子占上风——世子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檀某忽然想起云州的一则典故,少将军可想听么?”

“愿闻其详。”

“据说洗镜山脚下住着一位匠人和一位勇士,二位苦于山上恶狼侵扰,决定联手杀狼。匠人砍柴生火、打铁磨刀,费了千辛万苦,终于制作出一把绝世好刀。勇士拿着这把刀将狼杀死了。可你猜接下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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