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狩(165)

无论闺房里曾经有多少龃龉,吵成什么模样,真到了和离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留恋。

辛重恩望着郑氏,眉眼间一片愁苦,下不去笔。

郑氏却满脸决断,因为他的拖延,显得有些不耐烦。

居上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佩服五嫂,女子就该这样决绝,反正肝肠寸断也没人心疼,还是自己心疼自己吧。

反观五兄,瞻前顾后,恨不得鱼与熊掌能兼得。亏得自己以前那么敬佩他的才学,原来天底下混账的男人都一样,不因学识渊博就清高。

辛道昭呢,见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点不醒五郎,不由大骂一声“家门不幸”,拂袖而去了。

辛重恩坐在案前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落了笔,反目生嫌,各还本道……字字句句都让人绝望。

待写成,双手承托着送到郑氏面前。郑氏长出了一口气,“你我夫妻多年,恍如做了一场梦。今后愿郎君大展宏图,再迎如花美眷。”

签字画押,就此了断,剩下便是清点郑氏当年的嫁妆,以及辛重恩所需支付的补偿。家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像,居上三姐妹呆呆站在前院看着,看箱笼往外运送,居安惆怅地喃喃:“五兄和阿嫂,果真和离了。”

这时门上的查嬷嬷进来回禀,说:“常来的那辆马车,在斜对面的巷子里停了两炷香,看见府里往外运东西才走了,想必是胡家那女郎等着探听府里消息,得知五郎君和离,总算心满意足了。”

气得居上直咬牙,“丧良心的东西,我非得去会会她!”

攥拳撸袖,转身正要朝外走,刚抬腿便见太子从门上进来,迟疑地问她:“小娘子要出去?”

居上道:“我出去办点事,用不了多久就回来,郎君先找个地方自己坐,等我回来咱们再详谈。”

可前路还是被凌溯拦断了,他压声道:“你以为光是把人打一顿,就能分开他们吗?这么做只会让五郎更加怜惜她,更打定主意要和她长相厮守。”

居上听得火冒三丈,转头道:“你们男子怎么这么贱,挑起了火,还要装好人,世上的便宜全被你们占完了。”

这样迁怒,着实有点不讲理。

凌溯哑然摸了摸鼻子,好在有居安替他说公道话。居安道:“男子也不都是贱的,我看姐夫殿下与家里其他阿兄都不错。”

那句独创的“姐夫殿下”叫到了凌溯的心坎上,才发现这不怎么出众的小姨子,还是有几分灵气的。

居幽讪讪看了长姐一眼,“要不然……听听殿下有什么见解?”

居上只好暂且按捺,“郎君有何高见,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运筹帷幄的太子,这回把战场上的诀窍都用到了别人的情场上,负手道:“情之一事,此消彼长,你以为祸根在五郎身上,其实那位胡娘子也不遑多让。所以要想成事,须得釜底抽薪……”

居上眼巴巴盯着他道:“你就说,我们还能不能打她。”

太子妃娘子不让仇敌当晚睡好觉的拧劲又来了,徐徐图之也可以,但要排在及时泄愤之后。

凌溯无奈地看看她,说能,“背着点人,先要顾全自己的身份。”

“然后呢?”

凌溯道:“以五郎的名义将人约出来,教训完就走,不能恋战。后面的事你就不用过问了,我自有安排。”

姐妹三人顿觉背靠大树好乘凉,原本她们是做好准备的,大不了让胡四娘找上门来,她们再与她拼杀几回,反正道理是讲不成了,那就比比谁的拳头硬。不过事情要是宣扬起来,对辛家不利,如果太子殿下能有妙计,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五嫂的委屈不能白受,她们也不愿意等来五兄领着狐狸精进门的一日。

这里刚商定,远远听见家主的招呼声,辛道昭站在廊上拱手,“殿下怎么来了?家里乱了套,又让殿下见笑了。”

凌溯忙朝老岳丈走去,边走边道:“行辕给我传话,说小娘子回家了,恰好我要上右卫率府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上辅,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他们那里客套寒暄,居上三姐妹一合计,找来五兄身边伺候的仆从,让他往胡四娘府上传话。

“就照着五郎君的口气告诉她,说已经与郑娘子和离了,约她商议今后的打算。”

家仆说是,顿了顿又问:“约在何处呢?”

居上说:“就约在西市边河岸上。她老上待贤坊来堵人,这条路熟门熟道,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家仆领命去办了,居上把约了胡四娘的事告知凌溯,然后与居幽居安各自带着一个婢女赶过去,事先埋伏在临河的长堤上。

这条河岸平时来往的人不多,每隔一里便有鸿胪、太常,以及监门率府设置的衙门。这些衙门上下值的时间都有定规,中晌不走,就得留到申正,也就是说下半晌起码有一个半时辰,能供她们放心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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