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174)

黑暗中他的一双茶色瞳眸格外幽亮,“朕要立窈窈为后。”

崔春良大惊:“官家……”

赵璟继续道:“民间不是有冲喜的风俗吗?朕以皇后之位为朕的窈窈冲喜,她一定能好起来。”

崔春良暗自嗟叹,荒唐,荒谬,也……可怜。

他提醒:“官家,太上皇驾崩尚且一年,这个时候立后,怕是惹人非议,要说官家不重孝道。”

赵璟冷笑:“谁敢说三道四,朕就杀谁,直到把这些讨厌的舌头全都拔光。”

次日朝堂他刚提出这事,果不其然台谏中有人站出来反对。

赵璟当即要开杀戒,若非嵇其羽和文贤琛极力阻拦,那言官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朝堂上围绕着鱼郦风云攒聚,她自己却毫无所知,在醒来后让万俟灿搀扶着她去章吉苑泡温泉。

这里白雾濛濛,热水从竹引中淌出,氤氲着花叶。

遥想当初从这里的密道偷跑去东宫与赵璟幽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鱼郦不止一次地想,那个时候就不该纠缠在一起,缘起而相爱,缘尽而离散,本是世间真理,要强行逆转,只会得到反噬。

她泡在水中,发现自己今日的脑筋竟格外清醒。

万俟灿陪她泡了一会儿,披衣起身,去屋里准备针灸的物什。

章吉苑的宫女进来帮她。

两个姑娘默默将细针和药瓶规整,宫女忽得问:“药王看上去年岁不小,可曾婚配?”

万俟灿摇摇头。

“哦,那是有心上人?”

万俟灿想起了十几年前就认识的那个人,彼时还是青衫磊落的少年郎,转瞬间成黄土白骨,真是世事无常。

时隔数月,每每想起悲伤总是难抑制,她轻叹:“有是有,可惜,死了。”

话音将落,门外传入什么磕碰的声响。

万俟灿脑子里绷的那根弦骤然惊响,忙奔出去,见鱼郦扶墙而立,衣衫松散,像是匆匆追过来,而她脚边有万俟灿遗落在汤池边的发簪。

偏偏今日合蕊没有跟来,当她从汤泉中出来,发现这发簪要亲自给万俟灿送来时,无人敢阻拦。

鱼郦捂住腹部,面上尽是痛苦之色:“蒙晔……死了?”

“你别胡说!”万俟灿慌忙否认。

鱼郦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没有骗我?”

万俟灿稍有躲闪,立即被她捕捉到。

她嗫嚅:“蒙晔死了,蜀郡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究竟死了多少人……”

身边宫女们惊呼,有鲜血从鱼郦的身上滴落,落入花田,在枯叶上留下斑驳血影。

她们来不及回紫宸殿,万俟灿把鱼郦抱紧了章吉苑温泉旁的屋里。

赵璟中断朝会飞速赶来时,正见宫女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他脚步虚浮地迈进殿中,鱼郦躺在床上,整个人裹在单薄的亵衣里不住颤抖,手抓住床帏,死命地绞扭。

他上去试图握住鱼郦的手,却反被她甩开,她声音嘶哑,满含憎恨:“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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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璟上前环住她,声音中隐有哽咽:“是,我混蛋,你就算想杀我解恨,你也得先咬住牙活下来。”

鱼郦的脸上满是冷汗珠,周遭一切皆朦胧,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想她一定得活下来,蒙晔死了,玄翦卫都统死了,只剩下她这个昭鸾台尚宫,她要活着去蜀郡。

她紧掐着这缕念头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许久,如她这些年在绝望困顿中挣扎,凭着一口气才没有被这幽兽一般的黑暗吞没。

她睁开眼,正是天色溟濛,寝殿里暗漆漆的,沐在死寂一般的沉静里。

只有赵璟在,他趴伏在自己的身边,鱼郦稍挪动了下身体,他立即抬头惊醒,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窈窈,你觉得哪里不适吗?”

鱼郦静静看他,他反倒不敢触碰她的视线,偏头避开,起身去给她倒了半瓯热水。

他用瓷勺一口一口喂她喝完,说:“窈窈,我会娶你。”

“呵……”鱼郦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气息牵动了腹部,又传来一阵撕裂血肉的疼,她顷刻之间冷汗夹背。

她的声音轻飘如烟:“有思,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悲惨的事不是出生在萧家,不是被薛兆年逼婚,更不是后来经历的国破城倾,而是被你爱上。”

不知是不是夙夜未眠的缘故,赵璟脸色煞白,端瓯的手猛掂了掂,好像连那点重量都承受不住。

他多想抱抱她,可是触到她眼底刺目的嫌恶,终究难以伸出这手。

“你好好休息。”赵璟像是没听见她伤人的话,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为她把被衾盖严实。

万俟灿因为守了一夜而体力不支,暂且休息去了,待她醒来便立即来看鱼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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