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他觉得还是不够，又将我的身体翻过来，粗鲁地扶着我起来

一拳拳袭向我脆弱的肋骨，我听见它碎裂的声音

连带着心脏的砰砰声也变得清脆

胸口那处柔软的位置像被针扎一样痛苦难抵

连带着呼吸都在叫嚣着

我似乎还在喃喃些什么，但我已模糊不清

脸上有些湿湿的

他松开手的时候我已无力倒在地上

和他给我的满身伤痕一起

在这冰凉又肮脏的地板

06.

再次睁眼已是黎明

他已经走了，我的家乱七八糟地躺着一地狼藉

他将我从门口打到客厅，再从客厅打到卧室

已被打肿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疼，但我就是想笑

因为我的家里每个角落都有了他的一丝气息

尽管带着浓重的血腥

最后的结局是我的后背跟茶几的碎片融为一体

昏迷前看到他拍拍自己的衣服，整整衣领，再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明白

他大步跨出门口，嫌恶得连我家门都不愿意碰，门口大敞着

房地产公司要发展，有钱没钱的早已签署合同得到赔偿款搬走了

即使没有人，门没关上仿佛还是能让随时闯进的人看见自己的窘态

于是我强撑着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关门

我不愿意让人家看见

看见我落魄的样子

看见我满身的伤痕

这种爱到支离破碎的形态

要给谁看呢

07.

走到卧室门口找出昨晚脱下的衬衫

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颗药丸

想就这么干吞下去但又想到药物在喉咙弥散的苦味

我决定去厨房找水把这几颗小东西吞下去

可厨房也是一片狼藉，原本放得好好的物体四处飞散，能砸得都被他砸了

我只好真的干咽，就着口水吞下去

苦涩果然在喉间蔓延，还没吞下的药就着胃部汹涌而上的血腥一起吐了出来

整个盆里都是血，让人害怕

我大喘着粗气慢慢平息

背后湿成一片，分不清是汗还是血

我甚至能感觉到玻璃嵌入我的哪块肉里

因为那个地方正被玻璃强行撑开，很难受

我在打算要不要换件衣服去医院看看，我颤抖这身子直立起来

这几日本来就是低烧胃口又不好

作业睡夜朦胧又被他的门铃吵醒拳脚相向

没走几步就虚弱地倒在地上

就这么死去也好

省得心肌炎恶化再慢慢等死

连治病都不用了

这么一想，躺在地上都懒得起来了

08.

我就知道我爱的他是善良的

尽管他还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躺在一片狼藉中的我

但他拿出了手机拨了120

他准确地说出我家的地址

然后说了些什么我已听不清

但我醒来他已不在，面对一片白茫茫的房间，我抓住一个白茫茫的人

「医生，救护车来的时候你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吗？」

「你说什么呀，不是你自己打的120吗？」接着又说，「不过我建议你报警，你这伤痕可不是意外吧。」

我摇摇头，松开他

他不知道，我这是自找的

医生告诉我医药费已有好心人帮我交了

我却高兴着竟然还有一个借口可以见他

我要还他钱

09.

尽管我一直努力复原，但我的情况并不好

肋骨断了两根，伤到了肺泡

腿也打断了但幸好接上了，以后可能会行动不便，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额头上缝了几针，但不碍事，反正我原本就不好看

手背一大片淤青，护士找不到地方扎针，常常埋怨我

我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怪他的皮鞋质量太好了

后背的玻璃伤取出24枚玻璃，接着缝了好多好多针

这是那个天真的护士这么给我形容的

胃部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有轻微的胃溃疡

心脏因为早期忙于工作，劳累导致患上心肌炎

满身的伤痕都是他留给我的痕迹，我努力吃药努力复健

只为了见他一面

我要还他钱，这是我仅剩的借口

10.

腿还没好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了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我拿着那个白色的信封去找他

那里有我全部的积蓄

尽管拿来还他依然不够

我紧张得忐忑，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他把我的手扬开，信封里的信用卡掉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得走了

为什么看见的只能是他的背影

我悄悄地跟她说了声再见

一瘸一拐走到他家楼下

将白色信封放入他的信箱

然后坐上一辆车去了海边

这里有我爱的海

洗净我这一世的罪孽

11.

晚间这里没什么人，我脱去所有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