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也好。

也好。

当许未然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只有闫桓，他就感觉不太好。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李微都没有接，当他打到七十三个的时候，那头的手机传来好听的中英文固定语音，告诉他那边关机了。

他皱着眉头，在楼下一家家便利店去找，当黄广发来关于张勒的资料时，他才找到第三十二家便利店，拿着手机里唯一的照片，到处问售货员，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很瘦，看起来不太开心，走路总是低着头，将衣服裹得紧紧的，着急起来用手比划着，眼睛这么大，鼻子这么高，嘴巴这么小，下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不见了，他刚刚失去女儿，他明天就要再做一次手术，虽然会很痛，可他从不会告诉别人，虽然他很痛苦，可他依然很努力地克服障碍活着。

所以他手机往下滑动，看到资料中张勒家的住址时，毫不犹豫地就往那边走去，而他晚上才刚从那里出来，他爸妈家在那里的独栋别墅，与张勒的住址相隔不到一公里。

他直接冲去张勒家，手指不停地按压着门铃，张勒来开门时，直接将他拖到楼梯间，向他狠狠挥了一拳，低声喝道，“李微是不是来找过你？”

张勒抹去嘴角的血迹，毫不在意地说道，“是又怎么样？”

许未然揪紧了他的衣服，将他压倒楼梯上，张勒被按倒之前抓住栏杆，向许未然腿上踢了一脚，许未然闪身躲过，自己的手松松一放，再用力向他胸膛一踩，张勒全身就抵在层层阶梯上，疼得他直叫唤。

阳光的眉眼笼罩着一层阴翳，翻腾的怒火被理智狠狠压下，他深呼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李微漠不关心的张勒，再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李微在哪里？”

“他动作可真快，”张勒好像也不打算起来，丝毫不避讳地盯着他，戏谑道，“这么快就搭上你了。啧啧，我真是小看他。”

“你别跟我废话，你现在，立刻，带我去找他。”许未然比他高了几公分，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反绞在后，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将他拎起来，电梯一到，踢他到里面，按下一楼的按钮，笑得令人心里发怵，道，“要是找不出来，你也别想回家。”

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你猜，陈雪知道囡囡是你亲生的女儿，她会怎么样？”

许未然很高兴看到他慌张又不肯示弱的表情，说道，“我答应过李微不会说，但是今天如果我找不到他，我就不保证我会跟陈雪说什么了。”

张勒瞪了他一眼，电梯到了G层，不情不愿地带着许未然去了他们见面的角落，通道空间狭小，四面八方的风齐齐往里面挤，许未然心疼得不得了，李微其实很怕冷，这么冷的地方，不用说又是张勒挑的。

“就在这里。”张勒说道。

许未然将他放开，指着他骂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实话。”

张勒摆摆手，“信不信由你。”

许未然见他那副样子就来气，他拎着张勒在里面找了一圈，打开手机亮灯才能看清楚，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喝道，“人呢？”

“大哥，他两条腿又不是废的，去哪里我怎么知道？”

许未然没工夫跟他瞎耗，他也算是这个花园的业主，去物业管理处看监控，两只眼眨也不眨，飞快地在十六个屏幕中寻找一个可怜的身影。

“停！”

许未然举起手，物业按下了鼠标，许未然吩咐道，“第三个屏幕放大。”

暗光下的他歪着头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坐着，瘦削的肩膀垂成悲伤的弧度，一只手撑着椅子，一只手捂着肚子，想要撑着椅子站起，腿脚颤抖地不曾直立，又再次缓缓坐下。

整整五个小时三十四分钟，许未然总共给他打了七十三个电话，在三十二个便利店里面茫然徘徊，可他竟然在人渣前男友的花园里，被羞辱了一顿，独自坐在藤椅上吹风。

不听他电话，不接他电话，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不知道别人会伤心。

许未然真的伤心了，但还是跑着去找他。

他站在李微面前的时候，其实很想发一通火。

从小到大，他没有这样细心地待过别人，也没有这样被对待过。

而李微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张勒嫌他走得不够快，特意让他赶紧滚，滚快一点，最好立即消失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

不想再被他警告一次，再推一把估计也无力承受，所以他很努力地要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慌张地抬手挡住自己的头，是一种防备的姿态，弱弱道，“对不起，我这就走。”

许未然恨铁不成钢地将他看着，许久都未挪动一寸，久到李微终于放下挡在额间的手，见是许未然，抬起头对他努力笑道，“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