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119)
等电梯时遇上孙总监,岑谙记起了个事:“对了,市调报告那事我跟应先生说了,顺便跟他讨论出几点要完善的,明天你找时间喊上组员,我们开个小会。”
“没问题,这回真是麻烦你了岑特助,”孙总监搓搓手,“我刚刚也跟组员开完会,就报告上的失误深刻反省过了,谢谢你网开一面。”
这话意思是没将失误事件捅到严若炤耳边去,否则早会上市场部就不会那样安然无恙,岑谙搔了下鼻梁,口吻也不如周六晚上那么严苛了:“下次注意吧,再有犯错我就兜不住了。”
“绝对没下次了。”孙总监讪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岑特助,今天打算把雨露洒给市场部哪个同事?”
岑谙一早上忙得脚不沾地,经提醒才想起这茬。
刚好电梯到了,他要上楼,不跟孙总监同一班,踏进去前玩笑似的扔下一句:“还等着占我便宜呢,帮你们搞定一桩麻烦,不如请我吃下午茶。”
实际是岑谙并不惦记那劳什子下午茶,一回办公室搁下怀中占手的东西,他摸出兜里在会前调成静音的手机,工作号的列表里某个可怜的alpha又沉了底,信箱一堆垃圾信息里倒是多了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在十点多的时候谨慎而大胆地发了一条信息:今晚也要加班吗?
岑谙故作高冷:你谁?
对面秒回:离亏本不远的合作方。
岑谙往窗前一站,楼下那个位置不见黑色沃尔沃,他带上门离开办公室,边走边敲字儿:不好意思,合作方都不知道我这个号。
这位合作方终于泄气:我是应筵。
又添一句:你前天晚上拿这个号给我打过电话,我记下来了,非工作号是不是可以谈一些工作外的事情?
电梯来了,岑谙进去戳亮餐厅楼层,挨在墙上继续玩儿手机:真离亏本不远?
应筵:其实还是赚了的。
岑谙:哦。
应筵:赚了一锅白粥,顺利退烧了,现在三十六度八。
岑谙:我是你的合作方负责人,不是你的家庭医生,不必向我报备。
应筵:那岑特助,今晚要加班么,能不能抽时间来楼下听我分析SWOT?
楼层到了,岑谙简略回了个“嗯”,将手机塞回裤兜,任自己心底滋生的那点迷茫被餐厅里的声浪所淹没。
晚间七点,沃尔沃准时停在大厦楼前,车身盛着几豆光。
秋末风寒,应筵一见岑谙出现在大堂门口的身影便拉开车门,岑谙专程带着记事本下来的,问:“不进大堂坐?”
应筵指了指副驾上的便当:“先把饭吃了吧。”
“这算是以公谋私不。”岑谙坐进去,将保温袋搁到腿上,“边吃边讲?”
“拿工作当下饭菜,能有胃口吗?”应筵也坐进车里,一拉上门,寒风便阻隔在外,他身体霎时回温,知觉和自我定位一并恢复,其实不太有自信,“如果其它话题令你倒胃口的话……那聊工作也行。”
岑谙已经拿工作麻/痹了自己一整天,此刻只想短暂地放松一下,他拆开袋口,手刚要探进去掏便当盒,顿住了。
应筵有所察觉:“怎么了?”
岑谙抽回手,不太习惯地捏了捏袋子:“今天没小纸条?”
因为应筵今天也做好了便当不被接受的准备,他把右手插进衣兜:“我都听说了,前几天你转手把便当给了同事,其实我无法干涉你处置的方式,毕竟现在是我一厢情愿,但是——”
他转过脸看向岑谙:“我写给你的话不想让别人看到。”
重逢以来,岑谙与应筵的对视没有哪次不坦诚,可这一次,他心孤意怯般先错开了眼,因为看着应筵的眼睛,他就想起那封岑愉不知以何心情撕烂的请柬,他沉沦又逃避,对这种矛盾心理无计可施。
“是,我是都把便当拿给别人了。”岑谙剐蹭着袋子的提手,“我想让你知难而退,可蔫了的花无法赠予别人,我插到了办公桌的笔筒上,那天下雨,我又正好缺把伞,以及那碗红豆凉粉,实在太对我胃口。”
他低下头,再次检查袋子里头:“纸条儿被同事看到岂不是坐实我跟合作方关系不纯,只能都扔进上锁的抽屉里,谁都看不到。”
而此刻明明没有雷雨,应筵却听见自己胸膛内如排山倒海震荡:“那你思考一下这个逻辑有没有问题。”
岑谙抬起眼:“什么?”
应筵说:“便当以外的附加品,你都接受了。”
岑谙噤声听他说完。
应筵说:“你伸出手?”
岑谙犹豫了下,伸过一只手,但害怕发生什么似的握成了拳。
紧接着应筵也掏出藏在衣兜里的右手:“你看看这样你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