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140)

作者:何暮楚 阅读记录

拖鞋拍在地板的啪嗒声响彻在静谧的楼道。

体内的根/茎恍如在这场初雪中极有生命力地疯长蔓延,绞缠着躯体的每一寸让他闷痒、令他难耐,他想他大概还是讨厌下雪天的,比起浪漫,降雪对他来说更多的是知觉的麻木和情绪的结冰。

然而当他决定为这个气象要素赋予意义,如果应筵能点燃它,或许他可以让讨厌慢慢被期待烬灭。

毕竟抱有期待总归是好事。

楼梯口外漫天飞雪,岑谙止步,撑起伞的工夫迅速调整好自己因无端迫切而错乱的呼吸。

黑天之下,兴许是灯光助阵,应筵即使穿着一袭暗色调大衣也不显得虚幻了,不过也有可能不全是灯光的功劳,是因为没错开过的、专注等待的视线。

步调稍缓,岑谙停在应筵身前一尺远,指甲在伞柄上刮了下,隔着数千里不见面孔时沉着淡定,见了面反而不知如何应对,明明分别前还抱过牵过。

应筵何尝平稳过心绪,拿镜头记录这纷扬的雪怕拍得不明晰岑谙不相信,也怕这么冷这么晚遭来岑谙一句“不想见”。

但幸好岑谙出现了,从远处走近,一步一步全非背影,应筵巴不得主动缩减距离,却又更想让对方亲身向他证明眼前皆是真实。

站风雪中太久,嗓音也变得沉冷,这些控制不了,可眼里的炙热更不会骗人。

“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生怕错过这场雪,气象软件说不会下很久。”应筵伸出手,“岑谙,再走近一点好吗?”

应筵发间都是碎雪,双肩也是,岑谙钉在原地想,如果应筵是最立体具象的气象软件,那他也算见证过所有天气好景。

日光在看他的眼里,大雨在忏悔的泪中,雷声是紧拥时的心跳,浓雾是牵手时的热感。

初雪……初雪是殷切于兑现的接吻。

岑谙出门太急,穿得少,冷风牵扯得心也颤颤:“我怕冷。”

应筵再忍不住,扣住岑谙的手腕,将人用力往怀里一拽,继而勾住了腰,埋头在岑谙的肩上蹭了一下:“怕了你了……”

伞底罩住两人,岑谙承受着箍在腰上的力道:“怕我还赶着见我。”

“你就很冷静么。”应筵一手上移按住岑谙的后心,低声道,“脚步放得再慢,心率还是会出卖人的,岑谙,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胸膛相贴,算不清谁更剧烈,岑谙说:“你要不做别的就放我回去吧,冷死了。”

应筵稍稍放开他,双手却还是搂在他腰上,低头与他抵着额头,甘愿在这人面前脆弱外露:“我这不是怕么。”

“怕什么?”

“怕你再推开我。”

城区老街到这个点就变得车辆稀疏,周遭无吵扰鸣笛和车声呼啸,也无乱扫的车灯,彷如只听得见雪落的轻响。

岑谙的声音很轻,怕多说一字,就会吓得初雪骤停:“我动都没动。”

上次在办公室拥抱也是这一句,应筵就觉得,好像他向岑谙讨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岑谙都不会再拒绝他了。

更确切地说——岑谙开始纵容他了。

雨伞遮挡着灯光,双方瞳孔都只余留下对方,冷暖光暗,挤不下别的一丝一毫。

鼻尖轻蹭,应筵问:“可以吗?”

岑谙要拿不稳伞了:“你再问我就回——”

剩下的字儿被迫咽了回去。

应筵冰凉的唇触上了岑谙的,气息一并零乱,岑谙胸膛内那颗失重的心脏猛烈收缩了下,握不住的伞将要倾落,被应筵抬手扶住,再顺着伞柄滑下来裹住他的手,与他共撑伞,听他情悸动。

不懂爱时,应筵错把一切亲密举动当作情热的附属品,可有可无的东西便拿去无度挥霍。

七载离别光阴剥夺他在感情中享有的全部,他渐渐学得平等,学得尊重,认错、追求、争取,全都不可笑,可笑的是自诩高贵。

学习的过程太漫长,得来的便倍感贵重,应筵怎么都不知足,勾着岑谙的后腰把人按在车上,随即护住岑谙的后脑,唇瓣碾磨不够,他轻咬岑谙下唇,惹得人张嘴就要呼痛,而低吟未出口,他灵巧地寻得一截愚笨舌尖。

岑谙估错了,按照应筵这些日子来的慎重态度,他以为对方会浅尝辄止,何况再冷清这里也是大街。

然而他漏算了应筵忍耐多年,好不容易得手哪会轻易松口,起初应筵双唇冰凉,他如啜霜雪,刚碰上便瑟缩,可应筵追上来,逼得他渡以体温,辗转至高热又毫不怜惜地让他疼。

换作以前岑谙会乖乖接受,但他现在都二十八了,已为人父,该秉节持重,反而在大街上做尽荒唐事,他快被折腾疯了,偏偏身前这个是生性骄狂的,看他不反抗,就近一步探进舌尖招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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