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来桌子上那张显眼的纸。

“抱歉，家里突然有一些事需要处理，画我明天会让人送过来的，感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落款是柏钧。

季珵将那张纸随手放回桌子上，拿起玻璃杯去厨房接了一杯水，站在窗前慢慢地喝完了。

虽然赶在房子的主人回来之前就跑了，但是柏钧并没有一开始就回家。他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酒吧，晚上的时候正好碰到最近圈里颇有名气的驻唱驻场，现场气氛极其热烈，彩色灯光不断地在脸上带着迷幻神情的人群中间穿梭闪烁。

柏钧坐在角落里卡座的一隅，他伤口还没好全，自然不会点酒，只买了杯饮料放在面前，但是也没有喝几口。中间也有人来跟他搭讪，都被他兴致缺缺地拒绝了。在轰隆作响的狂热音乐和人群的嘈杂声中，柏钧默默发呆到了晚上11点多。

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2点多，进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他以为柏璇早就应该睡了。谁知刚一推开门，就和坐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纸张中间的妹妹面面相觑。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你又熬夜了是不是？”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柏钧几步走了过去，随便捡起来地上的一本打开的笔记，发现上面是一些经济学的公式推导。他皱起眉头：“怎么这个点了还在看这些？”

柏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快要期末考试了，这学期是我选经济学双专的第一学期，我一定要做出成绩才行。”

“当初就跟你说了，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你非要再选一科去修——等等。”没忍住训斥了两句，柏钧突然想到些什么：“之前Claire医生不是说你的药里有一些可能会有催眠效果，让你睡前吃，你现在不困吗？”

柏璇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柏钧的声音冷了下去：“柏璇——你擅自停药？”

“因为我的时间真的不够用。”柏璇有些崩溃地说，她的语气非常快，像是担心说慢一点就会被哥哥骂得更凶：“最近我要同时准备两个专业的七门专业课考试，还要准备下学期的出国交换申请资料，我实在没办法早睡，哥——”

“那就不去了。”柏钧干脆地说：“把经济学的二专也退掉，柏璇，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

柏璇没说话，因为她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她紧攥着的手背上，柏钧的心几乎是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他无奈地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丫头一哭，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柏钧酝酿了一下情绪，才语气平缓地说：“柏璇——”

“——我是因为想帮你，所以才去辅修经济学的。”柏璇抽噎着说：“每次问你公司情况怎么样，你就说很好啊，没问题。但是我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要是真的这么一帆风顺，你为什么累到生病了也不跟我说，反而是让旁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哥晕倒了呢？”

柏钧的胃像是被妹妹的眼泪融化了一样，他站在那，无所适从了几秒。最后还是坐下来，和她一样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温和地说：“柏璇，人都是会生病的，我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才累到生病的。”

柏璇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说道：“从那次开始，我就一直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去学商科。”

柏钧安慰她说：“一个家里有一个赚钱的还不够吗？要不是为了你，哥哥赚钱干什么呢？赚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啊，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一辈子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好吗？”

柏璇猛地抬起头来，眼睛还是红的，语气却十分激动：“我才不要！”

柏钧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柏璇低声说：“我已经厌倦被当做傻子保护了……一家人总有一个要出去赚钱的，那还不如是我，到时候我来养哥你不好吗？我已经，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做任何牺牲了。”

柏钧心里轻轻一跳，疑心她是否从哪里知道了什么。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看着倔强的妹妹，从茶几抽了纸巾递过去：“好啊，那你从国外回来，就来我这里实习吧。”

柏璇睁大眼睛，面露惊讶。

“学那些理论的东西还不如直接跟在我身边学的东西更为直接，”柏钧说：“正好我也还缺个助理，我相信我的妹妹会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柏钧摸了摸柏璇的头：“如果你想要进入商界，那么在柏小姐成为这个圈子里路人皆知的大佬之前，哥哥会为你保驾护航。”

柏璇的眼睛里闪闪发亮，她响亮地吸了一声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