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战场上见过那么多的人离开……”埃尔温?穆勒深吸了一口气，却好像根本无法顺畅咽下去一般短促呼吸了很久，才终于缓过神来，“总要面对这一刻的，孩子……”

他的手即将支持不住，眼看着就要往下落去的那一瞬间，却被约纳斯伸手，紧紧握住，然后仿佛孩子留恋父亲那般亲昵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地轻轻摇着头。

“卡娜还留在西雅图疗养院……”埃尔温?穆勒轻轻微笑着。

那是一周前的景象。

一向平静的西雅图基地疗养院在那一天陷入了混乱。

联邦大会直属军队的来访将原本的平静安详打破。

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和枪支碰撞的声音闯入了埃尔温?穆勒和他的夫人卡娜?穆勒的小别墅。

还在准备早餐的老太太被他们挟持了起来。

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坐在餐桌旁，拿起盘子上早已准备好的那份三明治，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哪杯牛奶：“不用我说，老会长也应该知道前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疗养院虽然僻静，却也不至于完全达到与世隔绝的地步。

审判约纳斯?阿德勒的审判庭上发动了庭变，罪犯约纳斯被人当庭带走。

“我们想要请您前去帮个小忙。”那男人笑了笑，“很快，最多一周的时间。”

他对于约纳斯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他是带领约纳斯进入工作和整个RHC计划的老师，是他会一辈子尊敬的人。

联邦大会要请他帮忙，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们想要让埃尔温成为他们威胁约纳斯的筹码，不论是威胁他现身，还是已经找到了约纳斯的藏身之处。

这位曾经的老会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就这样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人，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沉稳。

“不想配合？”那个神秘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压低了帽檐微微歪了歪脑袋，“联邦大会最近新研究出了一种技术。”

他侧过身，一手搁在餐桌上，另一手拿起了餐盘上的餐刀：“我们可以根据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体，链接器械，达到此人依旧存活着的假象。”

埃尔温?穆勒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

“老会长是聪明人，我想应该也不愿意自己被做成活人偶来欺骗自己的学生吧。”

那人朝着埃尔温?穆勒抬了抬手，示意给他五分钟的时间用以思考。

五分钟的沉默如同看不到尽头的长河。

那人盯着手表的目光收回，甩手放下手中的餐刀：“埃尔温?穆勒先生不愿意配合。”

他朝着周围众人耸了耸肩：“那我们就只能现场给他展示一下我们的新产品。”

小别墅外被推进一堆复杂的仪器，庭院大门被关了起来，周围的窗帘拉了起来，整间屋子陷入黑暗。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埃尔温?穆勒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约纳斯，“我死后，把我们葬在一起，好吗？”

约纳斯紧紧盯着老师那双灰色的眼睛，那双原本已经失去了大半光彩的眼睛在此刻突然迸发出一种奇艺的光彩。

他无法拒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满意地笑了。

“约纳斯……”埃尔温?穆勒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越来越浅淡，“孩子……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老人剧烈地喘息着，却还是强撑着说完最后的半句话，“我永远……为你……骄……傲……”

那双灰色的眼睛合了起来，约纳斯脸侧的手再也不会随着呼吸和言语而轻微颤动。

他低下头，用力地抓住老师的手。

那双手冰凉得几乎失去温度。

但却在约纳斯的身上留下最为灼热的触感，几乎要将他烫伤。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完结啦，推推预收斯文败类新任知县x音律双绝戏曲名伶CP1115084

第68章 抉择（一）

埃尔温·穆勒的议题被妥善安置在了北冰洋海底基地的冷冻室内。

基地外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已然散去。

主舰艇的“失控”与坠落使得整个舰队无论从队形还是气势上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少研究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是驾驶潜艇回到太平洋海底基地还是留在这里，抑或是赶在更巨大的灾难爆发之前让一己私欲占据上风，回家看望最重要的人。

“我要去找约纳斯·阿德勒教员和卡萨帕。”杨迤嵋的声音从耳机那端传了过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他们。”

“好。”阿尔伯特按下耳机旁的按钮回复道，“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