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过了好几秒他才看清眼前的情形，一个空荡荡的病房，鼻腔充斥着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个人都没有。

梦境里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路霖血淋淋跪在地上的模样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止不住的心慌。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冲了出去。

这一出门差点撞到刚要进来的虞漱。

虞漱脸上露出诧异，惊讶地喊了声：“少爷？您醒了？”

季司一见到虞漱，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逼问道：“路霖呢？”

“路少爷啊……”虞漱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的模样让季司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分，急切地问：“他到底在哪里？”

“在天台……”

“天台”这两个字戳中了季司此时敏感的神经，连虞漱的话都没听全就冲了出去。

他们所在的楼层比较低，电梯又每一层都要停一下，像老年人一样晃悠悠地往下降，季司根本没有这个心情去等电梯。

他转身跑进了楼梯间，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跑，跑了几个楼层后就有些吃不消了，到最后，超负荷的运动量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心脏剧烈跳动着，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连走一步都困难。

但他依旧不敢停一步，扶着墙爬到了顶楼，打开门，天台的风就灌了进来，迅速卷走因为跑楼梯而冒出来的汗。

季司扶着墙大口地喘着气，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只远远看到天台上站着一个人。

眼前的情形与梦境重合，好像下一秒路霖就会在他面前，被生生地挖了心。

但庆幸的是，天台上那个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路霖的脸。

就好像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了，季司彻底虚脱了，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软倒了在了地上。

路霖见状快速冲了上来，扶起汗涔涔的季司，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季司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住了路霖，整个人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看着季司微红的眼眶和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睡痕，路霖大概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用手抚摸着季司汗湿的后脑，轻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季司还是没有回答。

“梦到什么了？”路霖打着趣，“梦到我死了吗？”

季司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一把推开路霖，又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死就给我死远点，不要死在我面前！”

要不是袁榷耿提到了季誉，而路霖又说什么把心挖出来给他看这样的话，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梦。

像个傻子一样。

“真的梦到我死了？”听到这个，路霖不仅没生气，反而很高兴，“梦到我死了，会让你这么难过吗？看到你这样，我突然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季司心里一阵刺痛，嘴硬道：“谁说我难过了？我一点都不难过。”

“那你这么急匆匆地跑上来干什么？”路霖伸手触碰了一下季司还带着汗的额角，“难不成是想来看我有没有死透吗？”

季司很讨厌路霖嘴里一直说什么死不死的，那会让他不断想起梦里的情景，会让他恐惧，可路霖却像是知道这一点，故意不停地在他面前说。

季司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就要走，但没走一步，就被路霖从后面抱住了，他听到路霖在他耳边不断的质问：“承认你担心我有这么难吗？你也是个小骗子，总是在说违心的话，说一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季司想挣脱，但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耗光了，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挣脱，只能徒劳地说：“放开。”

“我不放，我不想放，”路霖说着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过去的一切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会补偿你的，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难过，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季司无来由地想起梦里，路霖在血泊之中看着他，问他：“我已经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他绝不想真的看到那一幕。

路霖感觉到季司已经动摇了，趁热打铁地说道”：“小司，我的宝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会再骗你了，如果我再骗你的话，不用你说，我会自觉地滚出你的世界。”

季司感觉箍住他的怀抱如同铁臂一般，令他无法挣脱，或许是在梦到路霖死在他前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不想他们之间落得个生死相隔的下场。

路霖把季司的身子转了过来，看见了季司神色之中的犹豫，他像是诱哄一般，很轻很轻地啄吻着季司因为刚运动过而湿红的嘴唇，不含欲望，更像是在讨好，一边吻一边喃喃低语：“我爱你，我亲爱的季小司，我爱你超过我的生命，我愿意为你献上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