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桌上的空啤酒瓶逐渐增加，宋知然开始觉得视线模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周贺开始数数，“1、2、3、4、5，怎么……”他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怎么有五个周贺，好奇怪呀！”

他伸手去捏周贺的脸，开始话都说不利索了，“周贺，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会，会分身术？”

一句话说完，他也没成功捏到周贺的脸。

他又开始喃喃自语：“假的，都是……都是假的，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五年了，难道……难道我的感情就那么一文不值吗？不能好聚……好聚好散吗？这么羞辱我你很开心吗？开心吗？”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直到听不见。

周贺轻声喊他的名字，“知然？”

宋知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半晌，才等到他的回应，“嗯？”

显然，他已经喝醉了。

喝醉的宋知然很乖巧，很听话，也很脆弱，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吹散，他会随风而去，然后没入尘埃。

周贺把他扶进房间，客房他上午就已经收拾好了，他帮宋知然脱了鞋子，把空调打开，拿来一条薄薄的空调被搭在宋知然身上，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他和宋知然认识两年，两年的友情，说长也不是很长，说短也不算太短，这两年来，他没有看见过今天这个样子的宋知然，今天的宋知然就像是一个脆弱的陶瓷娃娃，稍不注意，轻轻一碰就会碎。

宋知然会分手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因为，前几天还听宋知然说他男朋友开始每天回家吃饭了，他以为宋知然还要再吃几年苦头的，虽然没见过宋知然的男朋友，但也知道打个巴掌给个枣是他男朋友惯用的伎俩，宋知然却也偏偏就吃这一套，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像只飞蛾一样，义无反顾的扑向能够将他化为灰烬的熊熊大火。

第5章 尘埃和太阳

宋知然再次进了医院，接诊的还是上次的医生，叫莫度。

莫医生一袭白大褂帅气逼人，脸上戴着的金丝眼镜给他增添了几分医术信任度，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明明只有三十二岁，说话的口吻却像是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头子，“年轻人，自己的身体不知道爱惜，你是想在我们医院办理VIP吗？”

明明是有些指责的意思，宋知然却丝毫不觉得生气，心底反而升起一股暖意，他扬了扬嘴角，努力让自己笑的好看一些，“谢谢莫医生关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新伤旧患，宋知然在医院住了两天，周贺得知他上次住院的原因，万分后悔自己提出喝酒的建议，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再问出那句话。

周贺帮宋知然请了假，又包揽了他请假期间的所有工作，常常忙到十一二点才回家。

宋知然不知道他包揽了自己的工作，他问周贺加班的原因，周贺敷衍的告诉他说是最近的工作有点多，宋知然也没继续追问，于是每晚都会做好了宵夜等他回家。

这期间，没有收到一个来自霍冕的电话，时间越长，宋知然就看的越清楚，如果说当初离开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那么现在他应该觉得庆幸，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看清了一个他五年来都没有看清的人，而代价就是在医院待上两天，宋知然觉得，这很值得。

一个星期后，宋知然回到了公司，这时候他才知道周贺每天早出晚归的原因所在，看着已经熬出黑眼圈的朋友，他打心眼里感激，他真诚的向周贺道谢，“周贺，谢谢你。”

“咱俩什么交情，你可别太感动的爱上我哦！”

说完，周贺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玩笑话有些不妥，他性情直爽，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因此在勾心斗角的职场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工作了三年还只是一个小职员。

宋知然知道他的性格，从不与他计较，也正是因为如此，俩人才能成为好朋友。

中午下班后，宋知然把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加热，邀请周贺跟他一起吃午饭。他的手艺很好，如果不在霍氏上班的话，他可以去开一家餐馆，生意绝对火爆。

吃饭的时候，宋知然把自己打算辞职的事情跟周贺说了，他觉得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

周贺很不理解，问他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而且，按他的工作能力，这两年肯定还会有晋升的机会。

关于辞职的真正原因，宋知然没有告诉周贺，他在心里默默地给周贺道了个歉，有些心虚的告诉周贺自己已经编好的辞职理由，他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很难适应霍氏的工作环境，想换一个工作环境。”

周贺显然是不相信的，不适应能在霍氏待两年吗？他们能成为好朋友吗？但周贺没有追问，他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不多而已。

“那你准备去……”

周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知然拿起手机，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后，皱起了眉头，他把手机按了静音，然后反扣在办公桌上。

五分钟后，陈总助来到办公室，告诉宋知然说总裁有事找他，要他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宋知然没有拒绝，在周贺疑惑的眼神中跟着陈总助离开了。

总裁办公室。

霍冕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灰色西装三件套，领带被扯开了一些，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

宋知然站在门口，陈总助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和霍冕两个人，和霍冕在一起五年，宋知然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从他面前逃跑的念头。

“宋知然，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家。”

这是他们分开后，霍冕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凶，很生气，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他太阳穴旁边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

宋知然的心像是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他都已经把人带回家了，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在跟他闹脾气，为什么以前没有早点发现霍冕如此可恶呢？

“我没有在闹脾气，我不准备回去。”宋知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又问道：“床头的银行卡你没看见吗？”

“银行卡？”霍冕疑惑的看着他，“什么银行卡？”

他又说：“我当天就去国外出差了，现在刚回来，你为什么要给我银行卡？”

终于，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抓住了重点。

“医药费，我说会还你的，卡里只有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我会在三年之内还给你。”

“谁他妈要你还了？”霍冕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你脑子是有病吧？我早就说过这钱不用还，你发什么神经？”

有病？发神经？闹脾气？

这就是霍冕眼中的宋知然吗？

原来这五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霍冕从未真正了解过宋知然，但凡他有一点点了解宋知然，今天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宋知然自暴自弃的说道：“霍总说的对，我就是有病，而且还是无药可治的神经病，这样您满意了吗？”

霍冕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宋知然从未喊过他霍总，也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他认真的打量着宋知然，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认识的宋知然，而不是别人冒充的，片刻后，他放柔了语气，说道：“宋知然，别闹了，好么？”

“我真的没有在闹，”宋知然攥着自己的衣角，艰难的说出那句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霍冕，我们结束吧。”

他没有说分手，因为他现在也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曾经陈末文说他是霍冕养的小情人，霍冕也没有替他澄清，也许，在霍冕心里，自己真的只不过是他万千情人中的其中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也没必要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