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张张嘴，又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霍总比我想象中好说话多了，你还是占了便宜的，可不是谁都能入得了他眼的。。”

“……”

李灵承认，大半年的相处里霍君城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金主，虽然他怕他，但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个人不错，听于一航给他讲霍君城对家人兄弟的照顾，他还会觉得霍君城挺值得人敬佩的。但那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上去评价一个人得到的结论，对于包养他的金主，李灵不可能做到信服。

艾丽的话还是会刺痛他，让他感觉愤怒，他依旧忍受不了外人一遍遍提醒他所处的位置，一个被人挑选的“鸭子”，丢失掉所有做人的尊严。

他与自己的内心和解不了。

如果他不是必须暂时依赖霍君城，让他在睡安稳觉和离开霍君城中间选，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霍君城。

已经习惯了对讨厌的事情保持沉默，此刻也是一样，他并不反驳艾丽，他也不要附和她。

最终，那部杨导的电影官宣了他。

名导的戏，只是一个配角，一共没几场戏，却在一个最重要的情节里有关键性的戏份，对于他这种没资历的演员来说，这是一块肥肉。

肥肉，所以盯着的人多。

此前张孝辰也在争取这个角色，他虽然不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但是干这行的，难免练一练唱歌跳舞，哄哄粉丝混一个多才多艺的名号出来。

此前他的团队为了给他造势，连发了很多通稿，明里暗里的提这个角色属意他，导演信不信不知道，反正他粉丝是信了，最后一官宣是李灵，张孝辰粉丝集体炸毛，觉得制作方溜粉，蹭张孝辰热度，最后一步一步演变成了导演放张孝辰鸽子临阵换演员。

杨导的微博被定向爆破了，好听的不好听劝架的拉偏架的，战况激烈。

没办法，杨导只能出来解释片方和自己从来没有允诺过角色给谁，宣传部门也没有在此前做过任何宣传。

但是粉丝不相信，依旧在闹，闹到一向“乱世”出“人才”的吃瓜群众“诗兴大发”，开了一个＃杨导与脑残粉的那点小事儿＃超话，一边看戏一边套梗写段子。

吃瓜群众1:

“杨导:我觉得zxc不适合我的电影。

zxc粉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吃瓜群众2:

“杨导:我并没有说过把角色给zxc。

zxc粉丝:不！你有！

杨导:我的电影我选谁演了我还不知道吗？

zxc粉丝:住口！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你的电影！”

吃瓜群众3:

“杨导:我们又一次对zxc先生的作品做过品鉴，还是觉得他演不了这个角色。

zxc粉丝:那你们继续品鉴啊！你们品，你们细品！”

吃瓜群众4:

“杨导:电影选角很严格，zxc先生真的不是最合适这个角色的一个。

zxc粉丝:不合适这个角色的不是哥哥，不合适这个角色的是你们全剧组。”

吃瓜群众5:

“杨导:电影不是儿戏，我的电影我说的算。。

zxc粉丝:你这个不懂电影的胖子！”

吃瓜群众6:

“zxc粉丝:你就是在蹭zxc哥哥热度！

杨导: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其实我在国际上是比zxc出名的。

zxc粉丝:拿哥哥溜粉前谁认识你是谁?！

杨导:那确实，也就只有世界三大电影节的评审认识我而已。

zxc粉丝:骗人，你这么牛逼去年哥哥参加的金x奖怎么都不见你提名？

杨导:因为我是评审来着。”

“……”

种种令人捧腹的脑/残情节给吃瓜群众带来了另类的狂欢，然而毕竟杨导是国际名导，张孝辰方还不能得罪，几个小时后，及时出来道歉和安抚粉丝，做了补救。

然而，粉丝们最后也只是转移了阵地而已，本来张孝辰和李灵不和就是粉圈公开的秘密了，粉丝撕/逼次数只取决于他们碰上的次数。

李灵这次占了张孝辰“便宜”，他们不能继续撕导演和制片，不代表不能撕李灵，本来就有仇，不差多打一次。

又是一片乌烟瘴气。

这边李灵的公关部也在运作，艾丽忙的很，最后李灵不得不自己发微博暗示粉丝消气，再闹下去，剧组那边就不好看了。总之，张孝辰方和他的粉丝对李灵更加恨之入骨了。

而李灵虽然不觉得自己入组的方式多光明正大，却也不认为这个角色张孝辰比他合适，他已经第一时间拿到了完整剧本，那些舞蹈动作，不是从小练的，临时抱佛脚的根本没法下眼，这点专业素养李灵还是有的。

在演戏上，李灵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初学者，在舞蹈上他可不是，甚至他曾经是狂傲的，从小，他都不畏惧那个舞台，他自信于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他骄傲于现场的每一次掌声。

即便大学的时候家里变故，他也没舍得断了舞蹈，后来……后来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多年来的热情打磨干净，但那股子对于跳舞的傲气还剩那么点，加上上一次在颁奖典礼上跳舞的高昂反应，李灵突然就对这个角色特别有信心。

那个在事业顶峰失去双腿的高傲舞者，那个因此悲痛绝望，在疯狂的幻境中跳舞至死的男孩。

演了那么多戏，李灵第一次有了这个角色非他不可的勇气。

杨勃是个很有才华的导演，他对于剧本的严苛对于角色的较真是出了名的，霍君城能给他塞进来，李灵也挺意外的，要不是这个剧本的商业价值太小很难在院线圈钱，预计的支出还很大，可能杨勃也不会愁投资，最终答应开后门。

奈何，戏拍了一半，这个一下片场脑子就很不正常的“国际杨导”并没有让李灵的愧疚持续多久，人到中年嗜酒如命的杨胖子喝多以后拉着“陪酒”的李灵爆料，爆料自己是怎么从霍君城那骗投资的。

“我看过你的简历还有别的戏，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别适合安冰的气质，一打听，我去，还是x舞的高材生，你活了二十多年不就是在等我这部戏吗？”

李灵:“……”合着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呗？

“然后你来试镜，我就更满意了，演技嫩是嫩了点，但我有信心把你的瑕疵都调/教好，都是小事儿。没想到，剧组通知还没发下去，东荣就来人塞钱了，点名让你上，我多机智啊，我反应多快啊，当场我就撂下脸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是会为钱低头的导演吗？我是有风骨的人！把那个人都感动哭了，当场又给我加了一千万投资，我说不行！你们今天就是拿钱砸死我，砸到我半身不遂，我也不会屈服的！第二天他们又加了一千万，最后给那个联系人搞崩溃了到我家堵住我求着我收钱，我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投资哈哈哈哈这帮资本家真好骗哈哈哈哈哈哈咱们剧组以后可以天天吃最贵的盒饭睡最贵的酒店，上映以后东荣要是不给把拍片率和宣传给我们搞好，他们就等着赔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灵擦了擦额头的汗，竟然突然有点心疼霍君城的钱。

他的戏份预计六周内完成，全程住宿在剧组，睡酒店，他只能实在睡不着就吃药，好在每天练舞特别累，失眠不严重，霍君城每周会过来一两次，当然是为了那个。

后来有一次霍君城赶上他们剧组发宵夜，还夸过他们剧组伙食好，住的也好，连李灵的助理小周住的也是很好的房间，李灵实在不忍心提醒他剧组花的就是他的钱啊。

“我听说那个导演好像挺不喜欢你的，在片场给你脸色看了没有?”

“……没有。”李灵的良心在纠结，“其实杨导对我挺好的。”

霍君城把李灵的“真心话”当成委曲求全的“坚强”，在他眼里，李灵是一个受了委屈都不忍心给别人添麻烦的乖宝宝来着，“不用怕他，他要是过分了，我让人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