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时隔一年没见，凌云朝他热情地打招呼，“叔叔你下班啦？”

大叔点点头，也热情地回问道：“你们自己来玩的？家长没跟来？”

“啊……”他们愣了愣。

“从哪儿来的？来玩几天呀？”

他们互相对视了眼，知道这位健忘的厨师大叔是把他们彻底忘了个干净。凌厉说：“大叔，我们是凌熙的侄子，去年暑假都在的。”

大叔一皱眉：“凌熙是谁？”

“就是……”凌云好笑而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就是你老板。”

“我老板？”他凝神想了想，忽然恍然地“哦”了一声，对他们一挥手，便朝客栈里面走。

厨师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凌厉不敢置信：“他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演的？”

“演什么呢？这里又没有摄像机拍他。”凌云耸耸肩膀，给自己又添一杯茶，问道，“你们过去这一个月都做什么了？”

“老样子呗，到处跑，到处散步。”

“还是在湖边？”

“去了点新地方。”闻听说。

“都去了哪呀？我也想去。”

闻听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细数起来，茶庄、草坪、寺庙、山林。

听他这样说着，凌云突然想到：“来的时候路过藤村，好像看到有划船的地方，我们下次一起去划船吧。”

凌厉的心忽地揪起来，凌云说的肯定是游客聚集的湖泊，体验肯定没有他们去那片秘密小湖里划船来的好。可是他不太想让凌云知道。

但他知道闻听一定会说的，说不定正等着要与凌云分享。于是他压抑住自己插话的冲动，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闻听开口了，讲道：“好，下次一起去，我们还没去划过。”

他倏地抬头，刚看见闻听略带心虚的眼神，雨滴便在面前坠落下来。

“下雨了。”对话戛然而止。他们赶忙站起来，捧着茶壶和茶杯快速回到客栈里。闻听看了眼时钟，拿起雨伞准备要走：“时候差不多，趁现在雨小，我先回去了，万一一会儿下大了我不好走。”

凌厉也去拿伞，说道：“我送你。”

“你别送了，就这么短的路。万一你回来的时候下大了怎么办？”

“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啦，还要去拿车多麻烦啊。”闻听扶住他的手臂，“我自己回去很快就到家了。”

凌厉看了眼门外的雨幕，终于松口：“那你快回去，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好。”闻听松开手，转过来对凌云眨眨眼，“那我先走啦。”

他们道过别，闻听在雨幕里走出一小段路，凌厉又大声叮嘱了一句：“记得给我打电话。”他回过身点点头，快步走了起来。

凌云将茶壶放到客栈的茶几上，正想和凌厉说话，却见他仍在落地窗边看向窗外，腕间的手串在顶灯的照耀下亮得格外显眼——他从来没见他哥戴过除了手表以外的饰品。他走到凌厉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见闻听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路口。

心里有一点怪。他看了一眼凌厉的表情，犹豫着开口：“哥，我这次出来之前……妈妈说你应该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第58章 不会是闻听吧

凌厉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盯住他看，他也愣愣地回视他，两个人便站在落地窗前大眼瞪小眼。

一个员工正巧路过，都知道他们是凌熙的亲戚，招呼道：“回来啦。”

他们的对视被打断，客套地对员工点头示意。凌云看出凌厉反应的不对劲，不可置信地追问：“不会真是吧？”

凌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靠。”他低呼一声，“为什么妈妈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凌厉不相信地瞪着他，“不是你在她面前乱说什么吗？”

“我？”凌云简直莫名其妙，“我连你有喜欢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跟妈乱说啊？等等……王嫣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凌厉气笑了：“你再提王嫣试试看。”

“不是王嫣啊？那我就更不知道！”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压根就没喜欢过，别再提她了，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王嫣，所以是谁啊？”

也许是因为突然下雨的原因，进客栈的人变得多了许多，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说笑着走进来。凌厉看了眼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客人，对凌云说：“要不要进去说？”

“行，去我房间吧。”他们拿起方才从院子里收进来的茶具，一前一后默默不语地上了三楼，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若有所思。刚走进房间，将东西堆放在桌上，凌云走去关上房门，转身便问：“是谁啊？”

“再喝点茶？”凌厉把刚才整理起来的茶杯一个一个排开，然而茶壶已经空了，打开热水壶，才发现水也已经见底。正要去拿矿泉水瓶，一旁的凌云早已等不及了：“你别泡了，不喝了。”

凌厉瞪他一眼：“我要喝茶。你急什么？”心里乱作一团，手上的动作倒是慢条斯理，他怎么也没料到关于这事情的第一个倾诉对象竟会是他的弟弟。理智上觉得凌云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但还是难免紧张。

凌云被他瞪完就不讲话了，站在旁边看他的动作干着急，恨不得替他把这壶茶给泡了。凌厉按下烧水键，水壶里响起咕噜咕噜的声响。

凌厉执着地盯着那只水壶看，凌云真忍不了了，搓了搓手掌叫道：“哥，到底是谁啊？”

凌厉“嗯”了声，还是没回答。

“有什么不好说的呀？”凌云快急死了，只好自己动脑筋，“那个人，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

“我认识？”虽然这问题是他自己问的，得了答案依旧惊讶，他哥的朋友圈他知道得并不多，女孩子就更少了。

“她…她是你同学？之前去自驾游的时候一起去的？”

“不是。”

“不是……”凌云愣住了。其实这期间他的脑海里一直闪着一个人影，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因此未曾问出口。此时其他的可能性都被否决了，他试探道：“该不会是……”

凌厉抬起头看他：“你觉得是谁？”

他扯了扯嘴角，故作玩笑地说：“不会是闻听吧？”

水开了，大团的白色蒸汽从壶嘴里喷涌而出，刚才感觉天塌了都非要泡茶的凌厉此时又对开水视而不见，当然他也和凌厉一样完全没心思去管茶的事情就是了。

凌厉紧抿着嘴唇看他，他被看得背后发凉，只好尴尬地打哈哈笑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凌厉偏过头：“就是闻听。”

“我靠！”

凌厉被他的音量吓一跳：“你小点声！你以为小姨客栈隔音很好吗？”

凌云捂住嘴，声音模模糊糊从指缝里透出来：“闻听……竟然真的是闻听啊。”

凌厉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好好说话。”

“你…闻听……如果是闻听的话……所以……”一句问话含在嘴里斟酌许久，最后磕磕巴巴地道：“所以哥你、你喜欢男生吗？”

“我不知道。”凌厉诚实地说，“我只知道我喜欢闻听。”

“我靠。”他的脸一下子皱在一起，“有点肉麻。”

“滚蛋。”

他迅速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一瞬间觉得这几天来莫名其妙的古怪都有了解释：“那你们现在，是？已经？”

“已经什么已经，我什么都没和他说呢。”

“哦。这么怂，不像你啊。”

凌厉白他一眼，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是闻听？很明显吗？”

“你又说我认识，又说不是同学，那还能有谁？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因为你们俩吧……”他又是斟酌很久，但也想不出用什么明确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反正确实有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