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我们呐？”

孟星河站着，陈彦斌也站着，两堵墙似的挡在王炎面前，王炎顿时觉得心里的焦虑被这两人的阴影撑大了。

“我对公司感情深啊，回来叙叙旧。”王炎有点咬牙切齿，对比刚才和孟星河说话，现在他显然更加不善。

“听说你现在去了旷科？”陈彦斌还在明知故问。

“这么关心？是不是也想去旷科？我给你牵线，怎么样？”

陈彦斌立刻摆手，夸张的撇了一下嘴，笑得很微妙，“我觉得云捷特别好，哪儿也不想去。而且，我也做不来那种吃里扒外的事。”

王炎受了讽刺，正要开口，忽然感受到所有人的头都不约而同地往一个方向转去，他也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凌睿来了。

孟星河也扭头看过去，凌睿今天穿了修身的西装，收紧的波洛领带使得领口的位置微微隆起，两条黑色皮绳垂下来，一股奇妙的禁欲气质瞬间牢牢锁住了他的视线。

凌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区，走到了孟星河的工位前。

“凌总，你电话不接，我只能上公司来找你了。”王炎立刻从孟星河的椅子上弹了起来。

凌睿双手插进西裤口袋，不紧不慢地问：“汤律师没和你谈清楚吗？”

这句话一出，不但王炎脸色更不好了，围观的同事也忽然大起胆子开始讨论。

王炎是后端转前端的普通程序员，因为入行早，从而有了一点资历，但是也算不上多么炙手可热的人物，并不值得任何公司特意去挖角。而他在项目没做完的时候跳槽本来就是一件瓜田李下的事。原本他的离职就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拿项目的机密数据出去换了什么好处，如今凌睿一说到公司的法务找他，几乎是要做实这种猜测。

“凌总，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带数据走！我能接触到的部分根本没有对云捷有威胁的东西。你欺人太甚了！”

“你签了保密协议，关于我的项目，不光是数据，任何相关的信息你泄露一个字我都可以告你，这个道理你三十几岁的人了不懂吗？”凌睿显然对王炎并没有安抚的意思。

“我根本没有泄露数据！我给云捷工作六年，兢兢业业，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我没谈数据的事。那我问你，他们的工程师为什么会在你离职这两天就突然换了T5的算法？两个公司有竞品，你还敢这种时候和他们签约，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王炎仍硬着脖子狡辩：“那你也不能光凭推测就要搞死我？！”

“这事你和法官证明清白就行了。”

“你根本没有证据！现在旷科为了避嫌不要我了，你满意了吗？！你就非要逼死我吗？！”

“旷科害怕打官司，这个态度说明了什么，我想大家都懂。我不可能改变已经做的决定。”

王炎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凌睿手里有那么多赚钱的项目，他只是个打工仔，自己那点小动作又不会影响凌睿这样的大老板赚钱，为什么偏偏盯着他。他越想越觉得愤怒，扭头抓起孟星河桌上的笔筒就要向凌睿砸了过去。

孟星河站得最近，王炎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他挡了下来，笔筒里的文具稀里哗啦掉落在地上。

凌睿轻蔑地摇摇头，“闹完就走吧，人一辈子选择很多，你做程序员也就是很普通的水平，三十几岁转行还不晚。”

转行两个字一进王炎的耳朵，就像火柴抛进了煤油桶，立刻引起了爆炸。他一甩头发，抖着手拉开自己的背包，露出一把双刃匕首，匕首上还裹着泡沫纸，是货真价实的管制刀具。

这些办公室里摆弄电脑的人除了家里的菜刀，就没几个见过真的刀，而王炎手里这一柄，刀刃至少有三十厘米，刀尖又窄又薄，泛着寒光，足以把一个成年人捅穿。

“凌睿，你他妈去死！”王炎拿着刀一抖，泡沫纸被他就抖掉了，露出了雪亮的刃口。

陈彦斌一直觉得王炎是个沉默寡言面团一样的人，朋友圈经常发一些温馨的照片，周末还会在家里下厨给老婆孩子。没想到会有一天做出这么激烈的事。陈彦斌心里对于过去挤兑王炎的事还有些后怕，生怕王炎失去理智，开始无差别攻击。

然而他站的位置却很微妙，刚好挡在了王炎和凌睿中间，他下意识的就退开半步，给王炎留出一个空档。

此刻，王炎头发垮下来，满头汗水，被愤怒驱使着他往前怼，一刀捅到凌睿跟前。他俩身高差不多，刀子对着心窝子的方向就去了。孟星河立刻伸手去敲王炎握着刀的手腕，他这点儿技巧还是高中时打架学会的，当年他卸钢管一卸一个准。可惜现在的他身手却是慢了一步。还好凌睿也没有愣着，刀子捅过来的时候，他侧身往陈彦斌那一侧躲避，堪堪只划伤了左手手臂。

血顺着铁灰色的西装浸出来，看起来像是乌梅子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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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刺伤

尖叫声不是凌睿发出来的，但是也有穿透天花板的功力。

周围的人都做出想要上来阻拦却又不怎么敢轻举妄动的慌张模样。

随后，王炎被高大的孟星河拎着后衣领，一股脑提了起来，往后拖行了四五步，原本手上死死握住的刀也不知道怎的一震，手腕发麻就松开了。王炎在孟星河面前确实没有丝毫优势，唯独愤怒和绝望积攒的冲动让对方有所忌惮。

刀被孟星河一脚踢远，王炎基本算是被他控制住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让王炎心里瞬间感到绝望和后悔，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孟星河身手敏捷地把王炎拎出人群，像扔麻布袋一样丢在了饮水机旁边的角落，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堵着他，防止他冲出去拳打脚踢。

周南溪报警之后又通知了保卫部，两三分钟之后六个保安围上去制服了王炎。

凌睿压着手臂上的伤，这会儿他才感觉到疼痛。

“刺得深吗？”孟星河回到他身边，垂着头低声询问他的伤势。

凌睿有点脱力，他没想到王炎是真的有备而来，还以为这种人不过是上门发发牢骚。

孟星河见他不说话，立刻要去检查他的伤势。可刚刚伸手去拉了他一下，凌睿立刻疼得皱起眉头，嘴唇紧闭，他稍微松开的手掌下面涌出一汪鲜血。孟星河手忙脚乱地赶紧伸手替凌睿死死按住伤口，着急道，“去医院吧，走。这里的事其他人会处理的。”

凌睿点头，没有反对。

孟星河匆忙地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凌睿擦手，然后护着他往人群外面走。围观的员工自觉地闪开一条通道。凌睿让自己半个人都靠在孟星河怀里，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享受这片刻的坦诚的偏爱。此刻耳边那些叽叽喳喳的无法控制的议论声挥之不去，但他并不在意，似乎只需要担心以后手臂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医生剪开凌睿昂贵的衬衣和外套，让他露出受伤的部位。

孟星河等在门外的走廊里看手机，同事群里全部在议论今天的事情，消息刷屏滚动，几乎要把王炎前前后后离开云捷的原因都扒个底朝天。还有人在群里爆料说他之前找了中介换房子。总之，大家就像玩侦探游戏一样，不到真相大白根本停不下来。

看群里的阵仗，想来凌睿被人捅了一刀的八卦已经传遍满栋楼所有公司了。

虽然也没办法确认王炎到底有没有真的泄露公司的算法，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多数人还是默认了他的问题。当然也不有些别的声音，比如可怜王炎的，甚至在群里有人说资本家活该挨一刀，他忍不住去回复了一句“王炎是自己辞职，也谈不上是什么受害者”。结果消息刷得太快了，根本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群里每个人似乎都在自话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