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治的眼睛隐没在额前落下的碎发里，让人看不清他眼里情绪：“嗯，我知道。”

“你现在高二了，高一的时候你们老师经常打电话给我说你旷课缺考，妈妈忙，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时间当面找你谈谈这些问题，三中那学校妈妈也了解过，管理有些松散，你说你当初要是去了附中……”

姜治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开口打断她，说：“你要跟我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吗？”

吴晓雅不说话了。

姜治把筷子放下，站起身：“我吃好了，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姜治说完回了房间，留下吴晓雅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姜治，不是这样的。

姜治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姜治坐到了桌前，他的桌上除了他的背包再没了别的东西，空荡荡的。

最上面一层的置物架里倒是摆了满满一架子的书，被玻璃门隔在了里面，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书都是初中的课本和复习资料，初中毕业都一年多了，他还留着这些，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姜治看着那些书，思绪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他踏进三中的时候，他不知道他当初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报道的，他大概是置气，手机消息不断，都是一个人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那么一个：姜治你他妈疯了吧！

对啊，他疯了。

别管他了。

第十七章

第二天姜治不出意外的起晚了，吴晓雅一大早就出去“出差了”。

姜治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五。

比在学校晚起了两个小时，耳边也没了话多的林尹……啧，怎么想起他了。

姜治出了房间，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他妈一大早就出门了。

姜治叹了口气，洗漱完坐到桌前慢吞吞吃了起来。

吃了没几口，门铃响了起来。

姜治叼了块面包起身去开门了，一开门，最先入眼的是就是一顶鸡窝头，鸡窝头的主人，是杨一。

杨一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姜治嘴里的面包抢过塞自己嘴里了。

姜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什么毛病？”

杨一顺势从他胳膊底下钻进去了，边往里走边嚷嚷：“治啊你这儿还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姜治满脸的无语，翻了个白眼关上门。

杨一已经很自觉的坐到了桌前，又抓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

姜治坐他对面，看着杨一豪放的吃相，问他：“你这是饿了几天了？”

杨一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

“一晚上，”杨一咽下嘴里的面包，“附中那地方太压榨人了，中秋假期直接对半砍了，就今天跟明天两天假期，卷子直接给布置了将近二十份，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爸我妈带着我妹出去玩了，说都没跟我说，更过分的是家里一口吃的都没给我留，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就饿了，晚上回来好家伙就剩我了，累的不行直接就睡了，今早也起迟了，这不我刚醒就过来蹭吃的了，正巧赶上你饭点儿。”

杨一说着，又把盘子里的煎蛋也塞嘴里一口闷了。

姜治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早餐：“……”

姜治踹了他一脚：“吃饱了么，厨房还有昨天的饭菜。”

杨一：“吃！”

姜治起身去了厨房。

昨天晚上那些饭菜他也没吃几口，之后也都被吴晓雅放进了冰箱，姜治端出来放微波炉里加热。

加热时间三分钟。

杨一往嘴里扒拉着饭，口齿不清道：“这系噫做答？”

“不是，”姜治低头看着手机，头都没抬：“我妈做的，你吃完再说话。”

杨一咽下嘴里的饭：“你妈回来了？”

“嗯，到这儿出差，顺便回来看看我，明天就走了。”

杨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姜治是五年前搬来这儿的。

搬来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沉默到近乎冷漠的小男孩。

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家里也就他一个。

“我叫杨一，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十一岁的杨一站在十二岁的姜治面前，笑容灿烂，可面前的小男孩并不买账，“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杨一并没有为此感到受挫，之后天天来姜治家门口报道，但开门的从来都只有姜治一个人，至于姜治的父母……要不是姜治一家搬来的第一天他见过一次，他都要以为姜治是个孤儿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姜治自己一个人。

杨一叹了口气，这么想起来，姜治确实有点招人心疼哈……

姜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杨一列入心疼的名单，他有点莫名其妙看着杨一那货捧着个碗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还有点……神秘莫测？附中压力这么大的吗？看把孩子弄的，傻了都。

姜治踢了踢他：“回神，吃饭。”

“哦。”

杨一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瘫着，姜治则起身熟练的把桌上的盘碗收拾了。

杨一想了想，也起身，回了自己家把作业拿了过来。

姜治收拾好出来看着杨一面前那一沓卷子，“啧”了一声。

“两天时间，写得完这么多吗？”

杨一随手抽出张卷子，翻看了几下：“写不完也得写。”杨一说着，又抽出一张递到姜治面前，“要不你也写写，话说你们三中没作业的吗？”

姜治回想了一下，作业肯定有，但是学生写不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

“切，还没有，我看你是不知道吧。”

姜治瞟他一眼：“嗯，不知道。”

杨一：“……”

姜治把卷子还给他：“你自己写吧，你这卷子上的题我现在就是想写也不会写了。”

杨一叹了口气：“行吧……诶对了治，你这住宿住的怎么样？”

姜治：“什么怎么样？”

杨一：“就你那舍友啊，你该不会一个星期都没跟人家说一句话吧？治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真不行你好歹人家跟你一个宿舍呢……”

眼看着杨一又要开始叨叨，姜治及时打断了他：“没有，他跟你一样。”

杨一：“？”

姜治一针见血：“话多。”

杨一：“……”没爱了，真的没爱了，居然嫌弃他话多？

姜治又补充道：“他还是我同桌。”

杨一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有同桌？同桌还是你舍友？”

一提到这个，姜治又不免想起来开学那天发生的事儿：“开学那天去晚了，班里就两个座位了，不得已，住宿的事儿是学校安排的。”

“啧啧啧，缘分呐！”

“……”

姜治不想说话。

“话说，治，你那舍友长的咋样啊，帅不帅？”

姜治听着这话，眼前最先浮现出来的是林尹那双眼角有些上挑的永远都带着笑的眼睛。

姜治定了定心神，缓缓吐出几个字：“比你帅。”

杨一：“……日！”

姜治没理会杨一那个真心实意的“日”字，拎起一根笔塞杨一手里：“写你的作业。”

今天中秋节，凌秣网咖停业一天。

林尹本来是打算在家待到假期结束的，结果一大早的林原松又喝得半死不活的回去了，林尹出于自己那么一丁点儿的仁义道德把林原松弄到了沙发上，然后就收拾了东西走人了。

林尹一进门就看到凌秣眯着眼，靠着椅子坐在门口处的阳光处晒着太阳，好不惬意，像极了刚步入老年生活……

凌秣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觉到意外，他往林尹这边撇了下头，眯着眼也大概看清了来人是谁，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来，坐。”

林尹犹豫了一下，拉了张椅子跟凌秣并排坐着一起晒太阳。

九月份已经算是入了秋，天气不再燥热，可太阳照射下来的温度却也丝毫不含糊，林尹晒了一会就觉得热了，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凌秣，凌秣窝在椅子里闭着眼，往细了看，凌秣眼窝下还有一道淡淡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