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成了英雄(15)

南宫成见到的,就是一个穿着家乡服饰的苗族女孩子,而且十分美丽。他被女孩子的容貌吸引,竟忘记放开别人的手腕。那女孩子性格也外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傻呼呼的男孩子,傻呼呼而失神地盯着自己,还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松开。

先醒悟过来的自然是南宫成了,想道:“寻来全不费工夫。”便将女孩子的手一拉,两人的距离呼地近了半步,他恰好比她高半个头,女孩子吃了一惊,也不回避,大大的眼睛迎上,充满了好奇。南宫成微微低头道:“Can you speak in ……in……”女孩子嘴角上扬,笑道:“我普通话很好的。”南宫成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深邃得如同一个寂寞的轮回,而温和流露,暗自忧伤,轻轻地说:“你挂在手上的,真好看。”

女孩子微笑着说:“你长得也很好看。”

南宫成如果是一艘潜艇,女孩子这句话就是一枚鱼雷,炸得他心花怒放,烟火灿烂,血液全军沸腾。他用尽所有理智,才平和语气,淡淡地说:“好看这个词语,只属于你。”女孩子抽回了手,后退一小步,还是微笑,那么清丽秀美,好像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

她抽手后退,南宫成眼中一痛,迷惘得不知所去,不知所来。女孩子立刻似乎觉得不忍心,又前行一步,手微抬,想交还到他手里,忽想到不太合适,登时脸也羞红了,放了下来,小声说:“我的名字,按普通话的发音,你可以叫我林依琪。”

南宫成见她善良纯净,不由大喜,面上保持迷人姿态,幽然道:“依琪,我很想很想知道,也很想很想问你,你告诉我,答应我,好不好?”林依琪困惑道:“你说啊,能帮你我会帮你。”

南宫成道:“你懂不懂下蛊?”林依琪心中微微失落,接着脸上略带迟疑,道:“我懂,但你问这,作什么用……”南宫成不等她说完,叹气打断,说:“我从小到大,考试永远是倒数第一,老师表扬我成绩稳定。参加比赛,我得到的最好记录,是一次亚军,是和人家掰手腕。我听到妈妈的哭泣中包含的失望,心如刀绞。进入南浦大学,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赢,不管用何方法,都得赢。你们的协会已经赢了,我祝贺你们。马上我也要去参加比试了,可是,我没有信心……”

林依琪瞪大眼睛说:“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给你的对手下蛊?”南宫成幽幽道:“我知道,这么做极其卑鄙,算了……”林依琪奇道:“下蛊有什么卑鄙的,只是……”南宫成一听有望,问道:“只是什么?”林依琪摇头道:“我们不能把蛊交给外族人。”南宫成气急败坏道:“你没听到这首歌吗?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民族我们是一家,我们是一家人耶!”林依琪踌躇一会,说:“你等等,我和朋友商量商量。”她转身和其他诸人窃窃私语,那群人中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南宫成,南宫成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过了几分钟,林依琪微笑着说:“好,我帮你。”南宫成喜不自禁,摊开手掌道:“那把蛊给我吧。”林依琪道:“你没用过,我只好给你最方便的一种了。”

苗族的蛊毒,分为五类,按照蛊的厉害程度,依次为定情蛊,护族蛊,主命蛊,迷神蛊,忘忧蛊。前三者,都是要用主人与蛊气血交融,人蛊同生。后两者,和药物的区别不大。定情蛊,是少女培植,放在情人的心中,一旦其中一人变心,便会发作,变心的人病痛半月,腐烂而死,另一人也会精神枯竭,不日去世。护族蛊和主命蛊,是抵抗外敌,同归于尽的厉害招数。中了迷神蛊,便昏迷不醒,除非得获解药,否则永难醒转。中了忘忧蛊,立即战力全失,神志不清,无法思考动作。迷神和忘忧二蛊,是蛊身碾成的粉末,无需气血养殖。

林依琪送给南宫成的,就是忘忧蛊。南宫成狐疑地瞅着手上指甲大的一小包,问道:“多少钱一斤?我能不能自己给钱,多买个半斤八两的?”林依琪摇头道:“我自己一共,就这么多了。”南宫成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姑娘冰清玉洁,冰雪聪明,冰天雪地,南宫成日后定当图报。”讲几句场面话,他挥挥手就溜。

林依琪旁侧一姑娘用苗语问她:“依琪,把比我们生命都重要的蛊给了他,你喜欢这男孩吗?”林依琪含笑点点头,极目远眺,人群接踵摩肩,无法辨认,她眼中的柔情,就融化在无边夜里。另一姑娘问:“依琪,万一他辜负你呢?”林依琪淡淡地说:“没关系,愿保佑,愿祈祷,我在他身上,下了定情蛊。”

远处,南宫成欣喜地奔向漫画社的位置,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她的这句话,他没有听见,而蓦地打了个冷战,他不以为意,道:“这么热的天,打个冷战,大吉大利。”

回到原地,他趾高气昂,对老颜道:“哈哈哈哈哈。”

这时台上胜负难分,话剧社的演员浑身抽搐,胸口插着根筷子,绝望地指着苍穹,哭天抢地。戏曲协会的演员长袖一抛,尖声唱道:“请姑娘,放心喝下这碗暖肚汤……”台下几十处牌局,也杀得正酣,乌烟瘴气。一声锣响,工作人员喊道:“第二回合,话剧社获胜,加三十分,话剧社三十分,胜戏曲协会二十分,是本轮上流社团候选。”

戏曲协会的会长暴跳如雷,对台下叫道:“同学们,我们的国粹,需要我们共同薪火相传,怎能让西洋的玩意站在太岁头上动土呢?你们说,是不是?说,是不是!”

台下人群喧嚣:“你会不会打牌,连吃苍蝇,滚回家耕田吧。”“你说对了,我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农民了不起啊,你懂养猪吗?”“养猪了不起啊,你懂杀猪吗?”“好好好,你懂杀猪,你是研究生。”“他妈的你才是研究生,你全家都是研究生。”“你们还打不打牌,不打老子就回宿舍焚帝国了。”

戏曲协会的会长还想垂死挣扎,叶子扫他一眼,他就乖乖下了台。叶子的声音,还是云淡风轻:“大会的最后一轮比试,出现了特殊情况,由宋薇为大家解说一下。”

宋薇道:“我们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家社团,前面十五轮,胜负分出,十五家社团进入侯选。只剩下漫画社一家,但没有对手,所以只需社团简介和才艺展示。”

台下大多人连看多番好戏,也困乏不堪。现下漫画社虽然捡个大便宜,却也无人反对。这基本就等于,漫画社直接晋升上流社团候选之列,随便糊弄两下,拿个分数便行。

许多人打个呵欠,有的打算赶紧去开水房,打壶热水洗洗睡觉;有的四处乱窜,找自个扔掉的托福参考书,那可是几十块一本,还楞没盗版;有的牵起女朋友的手,就想另开战场,“啪”吃一耳光,原来神智不情,扯了女朋友室友的裙子。

老颜大为兴奋,对南宫成说:“妙啊!原来宋薇当真是大力扶持我们,留这么一手,犀利!恶毒!老奸巨滑!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真是公正里的败类,公平里的蛀虫,最上层的腐败,最深刻的作弊!”

南宫成异乎寻常地凝重,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最棘手的终于来了。”又一把掐住老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混蛋,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和宋薇谈的,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子一会再来找你算账!”说完松开手,望向大平台。

老颜万分委屈,嘀咕道:“前途一片光明,你癫痫啊。我找个人上台随便画幅漫画,就过关了。”台上叶子扬声道:“请漫画社的代表上台。”

老颜回头四望,指着一个小女孩道:“绿舞,社里你画漫画最好,上。”绿舞怯生生地说:“哦。”她刚举步,南宫成沉声说:“慢。”老颜叫道:“干什么?”南宫成说:“我要系鞋带。”老颜呸道:“滚蛋。”南宫成嬉皮笑脸道:“这么急干吗,有人比我们更急。”老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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