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情人(62)

作者:狮子歌歌 阅读记录

从去年春末安奕离开他那天开始,他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起初是怒火与嫉妒煎熬烧灼,待高烧褪去,他就被漫长细密的疼痛所包裹,始终无法痊愈。曾经说过的蠢话、办过的蠢事,如今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打在胸口的一鞭又一鞭。

他快撑不住了。

严琛深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楼梯。

捕捉到楼梯拐角处一扫而过的阴影,他怔了怔,坐在暗色里久久没能回神。

直到凌晨天快亮了,严琛才缩在沙发里睡去。

安奕出门去隔壁给老爷子做早饭时,他听见脚步声但没有睁开眼,他感觉到安奕在经过客厅时看了自己一会儿,但最后安奕还是没来叫他。

严琛换了个姿势,转向沙发靠背,拉过盖在身上的大衣蒙住脑袋。

大雪下下停停落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也不见有停的趋势。

严琛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浑身酸痛,头也发晕,肚子里更是空得难受。

院子里的水管上了冻,他去一楼厨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去隔壁谢宅找安奕。

刚到门口就听到笑声,他隔着栅栏朝院子里看去,就见谢南沧和安奕正在前院里堆雪人,球球撒欢似的在雪堆里乱跑,沾了一身的雪,再抖擞着把雪块都甩到谢南沧身上。

安奕戴着手套,围巾在追猫的时候散开了。

谢南沧伸手把他拽到怀里,安奕乖顺地站好,低头任由谢南沧帮他把围巾裹好。

两人相视一笑,画面温馨又刺眼。

严琛站在门外,迟迟挪不动步子。

他很羡慕院子里的那个雪人。

“小严,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谢老爷子拎着瓶酱油回来,招呼严琛进家,“这个雪太大了,听南沧说高速口都封了。”

谢南沧循声看过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严琛:“严总来的时间真巧。”

严琛幽幽道:“你也很巧。”

“不巧,”谢南沧不冷不热地说,“我是昨晚和安安视频听说你来了,特意一早开车回来的。”

谢飞年不清楚小年轻之间的恩怨,把酱油瓶子递给安奕,“都别站着了,外面多冷,进屋说。”

严琛抬脚,被谢南沧侧步挡住去路,两人对上视线,眼神一触即燃。

安奕及时拉住谢南沧的臂弯,低声道:“进屋吧。”

严琛目光垂落,紧盯着他的手,眼眶红了一圈。

谢南沧敛起敌意,带着安奕一起先行走进客厅。

严琛胃里一阵阵抽痛,他脸色很白,谢飞年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严琛眼神深邃地望向安奕,“和安奕聊得很开心,睡得有点晚了。”

安奕凛起眉,起身说了句“我去厨房帮忙”,便抬脚走了。

午餐四个人一起吃,安奕既不想和严琛坐对面,也不想和他挨着。

但有谢飞年在,他没办法甩手就走,只好一直低头吃饭。

谢南沧给他夹菜,温声让他慢点吃,随后又抬眼看向对面的严琛,“严总打算什么时候回津海?”

严琛看了左手边一眼,说:“等高速口开了就走。”

“哦,”谢南沧又说,“那饭后我帮严总找个酒店,我家这小门小户,严总肯定住不习惯。”

严琛收回视线,淡淡道:“客气,安奕照顾得我很好。”

“啪嗒”一声,安奕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随之落在他手边,安奕抬眼,猝不及防在桌下对上严琛漆黑的眼瞳。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严琛帮他把筷子捡起来,桌下紧绷有力的大腿轻轻蹭过安奕的膝盖。

安奕腾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其他三人齐齐看向他。

安奕面色绷得很紧,吃下去的东西都堆在喉间胸腔似的难受,他拿着筷子走进厨房,清洗的水流冷得他指尖发疼。

最后他把那双筷子丢进了垃圾桶。

严琛饭后总算舒服了一些,他翻出手机昨晚收到他大哥发来的一张梅瓶照片,拿给谢飞年看。这是谢飞年的早年作品,当初一出窑口就被人高价买走收藏,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会到了严经纬手里。

谢飞年看到陈年旧作还保存得如此完好,心中高兴又感慨万千,拉着严琛兴冲冲地说起年轻时的趣事。

老人家高兴和严琛聊天,谢南沧和安奕也不好拉下脸逐客。

两人到院子里,雪还在零星地往下掉。

安奕拿铲子在前院铲出一条小路,谢南沧在他身后用大扫帚将剩余的积雪扫到两侧,然后两人去后院堆起了雪人。

堆完后安奕有些出汗,他摘了围巾搭在雪人身上。

谢南沧给它手里塞了根扫帚,看起来有点滑稽,站在墙根下的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片刻后,谢南沧侧头看了眼安奕,问:“还好吧?”

“嗯,”安奕点点头,皱眉看向他,“你今天怎么还冒雪赶回来,路上很不安全。 ”

“本来也是计划这两天回家一趟的,没什么。”谢南沧静了片刻,又说:“你其实对他还有感觉吧?”

安奕垂下眼,手指卷弄衣摆不说话。

谢南沧笑了笑:“如果真的没感觉,就会很平淡、很冷静,而不是他给你捡双筷子你都能跳起脚来。”

“有没有都不重要,”安奕小声说,“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谢南沧对此不做评价,他只是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

安奕抬眼看到了他噙在嘴角的笑意。

安奕问:“怎么了?”

“突然有点感慨,”谢南沧仰头看了看纷纷扬扬的雪花,“说实话,之前我还总是有点想不通,或者说是不甘心,但今天突然就明白了你拒绝我这回事。”

他笑着将目光再次落回到安奕脸上,“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做家人吧,爱情这东西好像在激烈的情绪性格碰撞下才会显得更刻骨铭心,我这么平静的人好像确实差了点什么。”

安奕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情绪稳定是很难得的品格。”

他说:“你以后肯定会遇见一个让你变得不那么平静的人。”

谢南沧笑意更深了:“也许吧。”

两人聊完回到屋里时,天色将暗,严琛已经告辞离开。

安奕陪师父聊了会儿评选的事,听他有意退出,谢飞年一脸纳闷:“为什么不想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安奕说不出口。

谢南沧长期待在津海,听说过艺术银行的事,他中肯道:“最近风很大,联合政府推广现代艺术,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你单纯因为严琛而退出,有点不值得。”

“?严琛怎么了?”谢飞年还在状况外,“是刚才那个小严总吗?我看挺好的一个孩子。”

“……爷爷您别打岔。”谢南沧无奈。

安奕跟着笑了笑,“那我再好好想想。”

晚饭后三人打了会儿牌,安奕便回了隔壁。

他昨晚没睡好,今天打算早点休息。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严琛靠在墙边站着,嘴里咬了支烟。

安奕想无视男人径直回家,可严琛却咬着烟来到他面前。

他往左,他便也往左。

他向右,他便也向右。

“你干什么?”

安奕皱起眉,严琛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一丝寒意将他全方位霸道地包裹住了,他心跳有点快。

严琛把烟掐灭,垂眸紧紧看着他,“你骗我。”

安奕后背一凛,立刻否认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严琛不让,被收敛得很好的乖戾性子又在此时冒了个尖,“先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安奕想推开他,“莫名其妙。”

“我下午听到你和谢南沧说的话了,”严琛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声音开始发抖,“你们没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

安奕眉头一跳,心脏也跟着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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