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标记(45)

作者:甜麦子 阅读记录

他端详着五官深邃的人,从眉峰掠到嘴唇,最后落到他握着方向盘的细长手指。

这双手指腹覆盖粗糙的茧,刮过皮肤时带起浓重沙砾感。

秦家一大家子人,秦段在同辈眼里是优秀出挑的模范,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在长辈眼里是肩负期待、能抗重任的小辈,是能拿出去炫耀的好儿子好孙子。

秦段和别人口中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做得比他人夸赞得更好。

他优秀且体贴,能将秦家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关照好。

意识到轻飘的视线凝在他身上很久,秦段偏过头去。

萧越转头,将撤回的目光放到窗外,避开他的注视。

秦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萧越的脸很白,藏在黑发里的耳朵也白,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现在有点发红。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喉头一滚:“你给你爸妈还有你哥看了奖杯吗?”

“嗯?”

“战略比赛的奖杯。”他言简意赅。

萧越放松地靠着车椅,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看了看车顶:“给了啊。”

飘飘悠悠的语气充满了惯常的敷衍,秦段路过一个红绿灯:“他们什么反应?”

“嗯.....”萧越想了几秒,“就正常反应。”

“什么叫正常反应?”

“夸我?”萧越笑了,“夸我,算不算正常的反应。”

秦段:“还有呢?”

“还有?夸了还不够?”萧越莫名其妙。

汽车开进学校,驶入地下停车场,他也不知道他要萧越给出个什么答案,秦段也觉得好笑。

也是,除了夸赞家长还能说什么。

“他们怎么夸的?”

停好车,问了句。

萧越想了想:“你真棒?”

地下停车场静且昏暗,左前方扫过两盏明晃晃的车灯,有辆小车驶过他们。

萧越等了半天没等来身旁人的回应,转头看去。

低缓的嗓音嗯了声,在静谧空间内极为突出,粗糙的颗粒感磨得耳朵发痒:“你真棒。”

第33章 友谊赛

现代史老师上课喜欢点人,节节课起码揪四五个学生回答问题,因而空茫的大教室里从后往前坐满了学生,基本没人敢逃课。

扫了眼空着的第一二排,老师将眼镜推上鼻梁,低头指着花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念出来:“萧越。”

“萧越在吗?起来谈谈你对‘第三国际主义’的理解。”

扩音器里的声音一停,教室就失去了声音,静谧非常。

视线从前扫到后,意识到这诡异的安静,不少低着头的学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等了几秒,仍然没人站起来。

老师慢吞吞地哦了声:“不在是吧?”

许锐昏昏欲睡,静谧令他猛然惊醒,左右看了看:“叫谁呢?”

秦段细长的手指紧了紧,蹭的一下站起——

折叠椅向后收,打出一声轻响,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去。

许锐:?

“你——”现代史老师年纪不小了,眼睛不太行,食指抵住眼镜,眯了眯眼,“你是萧越是吧?”

秦段点点头。

许锐:?

老师嘀咕:“刚刚怎么叫半天不应?”

站立的人影身量高挑,发茬粗短,让本就清晰的侧脸轮廓更显冷硬,看上去又乖巧又不让人亲近,矛盾得出奇。

“你来说说对第三国际主义的理解。”

许多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吸引了过去,认出他不是萧越,吸气声笑声齐响,室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焦灼,使得看客发出来的琐碎声响有点扎耳朵。

秦段没理,淡定自若地:“第三国际主义指的是......”

“我个人认为.....”

......

“坐下吧,”老师点点头,点了下悬浮大屏,切到下一页PPT,“萧越同学说得很到位,第三国际主义是公元.....”

许锐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场救的,告诉萧越,萧越不得感动死?”

秦段也没想到萧越这小子没来,他胆子倒大,连现代史这种高频率提问的课都逃,和中学时候一个德性。

拉出终端发过去句:没来上课?

对面的人可能刚好在浏览信息,没两秒发来张照片。

照片自上而下俯拍,拍到球衣一角,球裤往下是一双足球鞋,白色的长袜裹紧小腿,左下角探出只修长的手,白皙的皮肤被绿油油的假草坪衬得鲜亮,宽大的手掌合拢,拇指压在无名指指节上,反手比了个耶。

萧越:踢球。

扫过宽大裤腿下方绣着的徽标,秦段:在南操场?

[没有,在政法大学,]萧越说,[和他们打友谊赛。]

回完这一句,对面人彻底没动静了,秦段收起终端,挑眉问了许锐一句:“校足球队最近有比赛?”

许锐挠了挠头,眯着眼睛回想:“好像有吧,萧越和你说他在打比赛?”

“嗯,”转了转笔,将PPT上的知识点记下来,“他说在政法大学打友谊赛。”

“那李砚岩也去了?”许锐挺直腰背,伸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没发现熟悉的身影,“难怪他们没来。”

“秦段。”

正当两人聊着,身后人捅了他一下:“段哥,叫你呢。”

秦段浓密的睫毛下落,眼珠子转向讲台,上边果不其然传来现代史老师稍显刻板的嗓音:“秦段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他转头和许锐对视两秒,在对方眼里看到几行刷过去的脏话。

许锐表情扭曲,用气音说:“不是吧这么巧。”

“秦段,秦段没来是吧?”

现代史老师正要在花名册上画叉,有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老师!我在我在。”许锐拔高音量,将点在花名册上的笔尖生生扼制住。

“哦来了是吧,”老师抬起眼,“回答一下刚刚的问题。”

“.......”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许锐沉默两秒,内心崩溃:刚刚什么问题?!

低头看向真正的秦段,秦段也在沉思。

[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

正当两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前边人抛过来个小纸团。

秦段似有所感,展开纸团,一行字跃入眼帘。

题目!是题目!

许锐眼睛尿尿了,大学生果然众志成城。

秦段把问题抛给他,踢了踢他的鞋尖,示意他随便说两句。

随便说两句也是有难度的,许锐眉头紧皱,纸团上的名词和“第三国际主义”一样让他感到陌生。

秦段叹了口气:“……”

-

到地方的时候,友谊赛已至尾声。

政法大学田径场是标准规格,比他们军校南区田径场小上许多,有些设施这里没有。

秦段惊奇地发现现场观众数量不少,有一面观众席几乎坐满了人。

“这么多人看?”

许锐帮魏芸冬戳开奶茶,五指握着递过去。

“人是有点多,”他说,“听说政法的校足球队在他们学校名气不小,每场比赛都会有很多观众来看。”

秦段应了声,目光往下扫。

他们来得晚,只能找个偏僻的空位坐下。

观众席地势较高,往下望时看不清选手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个颀长的人影连续跑动,足球的影子在空中来回飞跃。

在宽阔草坪映衬下,人影十分渺小。

足球运动员跑步时步子迈得非常大,一步顶别人三步。

跑起来爆发力很强,晃得人眼花缭乱。

秦段看了好一会儿,锁定某个人影,那人穿着和其他队员一样的球衣,可总感觉比旁人要高挑上许多。

他甚至能想象萧越将足球狠狠射门时,全身肌肉群绷紧,扬出去的长腿宛如横扫一切的利刃,纤长有力,满富生机。

当终日松散的眉眼凝聚,狐狸眼散去漫不经心,深棕色的瞳孔发亮,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飞速蹿动的足球。

那是秦段见过他最认真的样子。

一声尖锐哨鸣打破最后的焦灼,所有紧张失意兴奋都在这声哨响里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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