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荣咧出个笑容，终于有了点儿战胜宇明舟的实感。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素材不在老，管用就行。你专门翘课，不也是来挖苦我的？我想在下一次考试前，这都是你的挖苦素材吧？”

宇明舟：“我没兴趣挖苦人。你是住宿生，免费住宿名额对你应该有用，奖励规则上说了文化课第一名即可获取，我已经跟老师申请转给你。”

“大可不必。”戈荣从地上弹起来，颇感诡异地盯着宇明舟：“你小子，挖苦手段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我不要你的施舍！”

没有赢过宇明舟，已经是他人生中的污点，要是再被对方施舍，那他这辈子还怎么抬得起头！

宇明舟：“哦。”

戈荣气极反笑：“你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气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这假装仁义的画面你是不是已经在脑子里排练很多遍了？”

宇明舟盯着眼前这人，只觉得他像只一碰就炸毛的刺猬。他本来就不需要名额，只是顺嘴一问，也想过戈荣会不接受，因此情绪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要就算了，签字吧。”

看着他递来的纸条，戈荣一愣：“签什么字？”

宇明舟指了下胸口的徽章：“纪律小组，逃自习课扣十学分，签字吧。”

戈荣只觉一口气梗在胸口，“……”

好好好。

最后两天课结束后，戈荣极有骨气地搬离了学校。身无分文的他面试多家寒假工，但屡屡因为年纪小被拒绝。

迫不得已，只好求助一位开小饭馆的叔叔，那是他父母曾经最好的朋友。

他带着行李入住，当起了兼职洗碗工。

想起往事，戈荣仍觉得咬牙切齿。就是因为那十分，最后一学期他们班与优秀班集体称号擦肩而过。

宇明舟未雨绸缪的习惯让戈荣在最后一个班会上狠狠被批评，就算那时候的宇明舟已经转学，还是没能改变戈荣扣掉的分数。

看着手中的纸钱，戈荣颇感唏嘘。

以前对上宇明舟，只觉得对方深思熟虑计划周全的习惯让人恶心，现在换了立场，成为受益者，感觉还真是奇妙。

多亏了宇明舟对宇盛早有防范，他的计划才能这么顺利地推进。

不过……他知道宇明舟和宇盛关系不好，却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婚约晚宴前，他以为两人父慈子孝，印象被打破。

后来知道两人关系不好，心不在一处，亲眼目睹宇明舟死宇盛都没有多伤心。今天却得知两人像是敌人一样互相防备，互相攻击，甚至宇明舟很早之前就有了周密的计划。

这父子俩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曾经的他恨透了宇明舟的“伪善”模样，但现在仔细想想，他遇到过的所有商场敌人中，宇明舟算是唯一一个“正直”的对手，他向来不屑于用卑鄙违法的手段进行竞争，就算是正面对抗，也是以正当的方式。

——这一点比宇盛和戈全华父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戈荣颇有些感慨，这样的对手其实难得。说实话，他并不反感纯生意上的对抗，与宇明舟交手会让他成长。

可惜他已经死了。

戈荣摇头，拆开今天刚买的纸钱，扔进面前的炭盆。

你在那边叱咤风云吧，这次没有宇盛，你应该舒服一点。

诶等等……

戈荣烧了几张觉得不对劲，捏着手里的纸钱反复看了看。

——十万园。

怎么纸钱还有假的啊，怪不得五块钱二十捆。

-

“少爷，戈荣先生动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宇盛的助理今天下午被晾在大厅三个小时，戈全华父子的账户陆续被冻结，这比我们原本的计划快很多。”

宇明舟“嗯”了一声，“他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

今天下午看到实际进展时他也很是惊讶，他自以为了解戈荣的行事作风，却没想到对方近两天内的每一步行动都超出意料，更没想到短短一天一夜，风向就以诡异的姿态大逆转。

戈荣这次的行动带着破釜沉舟的架势，要是没能成功，他将一无所有。

但是他赌赢了。

宇明舟看着手里的调查表，眸光闪烁。

A4纸上详细记录了武梦妍和戈荣认识的过程，是在拳击馆门口的酒馆。

那是距离戈荣家最近的一家拳击馆，戈荣高三下班学期就搬到了现住址附近，跟拳击馆老板关系很好。

拳击馆老板名下还有一家饭店，戈荣曾在那里兼职。

高三下学期……

看着戈荣与拳击馆老板的认识经历和打工记录，宇明舟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以戈荣的出身，需要去边上学边打工，还是在高考前最重要的黄金复习时间。

他忽地想起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的争斗。

此时此刻，宇明舟突然明白过来，那节自习课，戈荣坐在操场上，好像不止是逃课。

有断断续续的声响顺着管家的对讲机传来，精良的监控设备连烧火的声音都清晰录入。

宇明舟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觉得自己好像在重新认识戈荣。

他的生活恐怕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顺利和平，对方那颗掩盖在吊儿郎当外表下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宇明舟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好奇。

“呲啦——”

电流声蹿过，戈荣“啧”了一声。

“下次不贪便宜了，没想到纸钱还有盗版，字都能印错。你先在那边顶一顶，下次我买正版的。”

宇明舟：“？”

第13章

两天的运作，使得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荡起了涟漪，阴了多天的A市也终于放晴。

第三天清晨，戈荣等来了宇盛的亲自邀请。

他踏着晨光，带着谈判者的姿态，进入了宇氏老宅。

跟在他身后的是程封和王叔。

王叔是看着宇明舟长大的，对老宅熟悉，带上他有备无患。

走在古风古韵的石板路上，戈荣不由再次感叹起宇氏的财力。

宇盛这老东西可真舍得花钱。

“戈荣先生。”王叔紧跟在戈荣身后，低声开口：“要是一会儿情况不对，您可以按下这个。”

有冰凉的金属塞进他的手中，戈荣低头看去，是一个微型感应器。

王叔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这里也许有眼线，戈荣先生多加小心。”

戈荣多看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怎么感觉一进戈家老宅，原本一脸慈祥的王叔都露出了谨慎精明的一面。

他开始好奇，宇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戈荣走在前面，语气漫不经心：“谢谢王叔的关心，但宇盛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把他宇家掀翻。”

就算遇到危急情况，呼叫王叔进来能做什么，一起炸宇家吗。

王叔的神色并不轻松：“戈荣先生不了解，宇盛老爷擅长通过语言压力和陷阱让您损失利益，如果察觉情况不对，您就按下按钮，我受到消息后会立刻安排宇敏女士进去救场。”

“宇敏？”戈荣脑海中浮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诧异：“她和宇明舟还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到如今还能这么帮忙。”

之前利益相关也就算了，今天要是正面对上宇盛，宇敏吃的亏会远远大于所得利益。

王叔：“这是少爷离开前就已经安排好的，宇敏女士拿了好处得办事。”

“离开前？”戈荣脚步微顿：“什么意思？”

王叔：“早在您和少爷错签婚约那天，少爷就料到宇盛老爷会有所动作。您与少爷是共同体，在解除婚约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爷出差前特意安排好了一切，以防万一。您放心吧，今天无论会来什么人，我都会把戈荣先生平安地带离戈家。”

他的神态坚定，像是肩负重要使命，时刻准备牺牲的战士。

王叔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宇明舟没有死，但他的确是很早就布置下了这一切，婚约使得他们的身份变成共同体，要是戈荣吃亏，会成为它人攻击宇明舟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