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13)

作者:宴峥 阅读记录

那张死亡证明上贴着二寸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沉稳、眼神肃静,而郦父只觉得陌生。

他眼前一片模糊,匆匆瞥过照片下的内容,看到最后一行字时猛地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蒋东林,他嗓音发颤,急切地问:“什么叫没有找到遗体?他是不是——”

“他出事后搜救船打捞了三个多月,在可行性范围内全都找遍了。”哪怕时隔多年,蒋东林仍然说得万分艰难,“那一带水流湍急,几乎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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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霍止说要借辆车开,霍渊时有些诧异:“你还缺车么?非要来讹我?”

“晏哥的车今天限号,我开车送他去上班,把车扔在警局了。”霍止说,“我临时有事,自己开车来不及了,司机也放假,所以才想起来找你。”

霍渊时仿佛心情不错,没嫌他多事,反而不急不缓道:“我让司机去接你,你收拾好了就给小吴打电话吧。”

司机小吴迅速到位,霍止也没让他等多久,听到地址后小吴自言自语:“好巧,又是去盛世。”

霍止心思一动,问道:“最近我哥经常去盛世?”

小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霍总去盛世的次数倒不是很多,只是经常去找盛总。”

霍止不再说话,一路上若有所思,小吴在商务楼下停好车,要去地下停车场等他,霍止说不用,摆摆手就让他回去了。

盛世楼下的咖啡厅店牌很惹眼,霍止报出盛楚的名字,服务生将他引到最里面的隔间,盛楚坐在那里,平静地和霍止对视了一眼。盛楚笑了笑:“霍少爷还是来了。”

霍止坐下来,看着面前摆着的白瓷釉杯,摸了摸外壁。盛楚说:“刚端上来不久,你来得正好。”

隔间不通风,空调吹得霍止闷热,他单手解开最上面的衣扣,瞥见桌旁的序号单,皱了皱眉:“我不喜欢喝蓝山。”

盛楚端着咖啡的动作一顿,说那真是不好意思,轻飘飘的语气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歉意。霍止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抱臂后倚提醒道:“有事就说,我挺忙的。”

“你还挺忙。”盛楚嗤笑一声,不屑于拆穿,他手边一直倒扣着一张照片,两人明显不对付,客套话也免了,盛楚将照片推过去,示意霍止自己看。霍止不知道他是何用意,把照片拿起来。盛楚状似心不在焉,实则密切地注视着他的神情。果然,霍止盯着照片上的一双人影,眼神渐沉渐冷。盛楚在心里拍手称快,面上却不动声色,贴心地为他解释道:“他是我哥的男朋友,三年前死于意外。”

“他叫郦蕤舟,”盛楚微微一笑,“怎么样,你和他长得很像吧。”

作者有话说:

签约成功!

前文又都修了一遍 存稿还算充足√

第十五章

郦蕤舟的死因陈述比郦父想象中的要简短得多。

被悍狼追踪已久的毒 枭四年前现身平城,郦蕤舟被派去卧底在毒 枭身边,蒋东林事先与在平城位高权重的名门谢家取得联系,以便必要时可以让谢家提供帮助。巧的是多年前谢家家主谢淮为了上位血洗族谱,亲弟弟谢潭远走他乡以求保命,毒 枭此行前来,竟然是为了与重归故里的谢潭合作。

谢潭夺权之心昭然若揭,其间又牵扯出谢家两代人的纠葛,棋局越下越大,最后收网的时候谢淮父子将谢潭的势力一举清剿,却不小心让毒 枭劫人逃了。

再找到毒 枭时,他已经成了断崖上的一具尸体。

而郦蕤舟失踪了。

比起失踪,更不如说是尸骨无存,蒋东林说得没错,那一带水流湍急一路汇入公海,倘若没有上岸又打捞不出尸体,大概率会被鱼类蚕食得分毫不剩。

郦父抬手掩住酸涩的眼眶,长而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蒋东林沉默不语,等郦父稍稍平复心情后,才继续说道:“戒指是附近村庄的渔夫从鱼肚子里拿出来的,估计是看出它价值不菲,转手就给卖了,我们的人几经周转才拿了回来。”

其中波折难以言喻,蒋东林这一番话是再三斟酌后才敢讲与郦父听,说来说去也不过寥寥数语而已。郦父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对生死理应习以为常,骤然听闻至亲骨肉惨死他乡,任是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接受不了。郦父手背上的青筋寸寸暴起,咬着牙,从喉咙里逼出一句:“小晏儿知道多少?”

“当时只有他去了平城,可惜没能来得及。”终于说到蒋东林的痛处,他的手也抖,再开口是真的剖心挖肝了,“小五和蕤舟的感情,您可能不大清楚,我却是知道的。蕤舟死了,小五便把您二老当成是他的责任了。这几年他对您怎么样,想必您心里也有数。”

“小五这人看着冷心寡情,实则最是放不下的。

“蕤舟为国家牺牲的一切,远不止一栋房子可以弥补。这几年我们不来看望,是觉得于心有愧。

“您就当是为了让小五安心,”蒋东林看着郦父的眼神里一片诚挚悲悯,“逝者已矣,您和师母,还是要好好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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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又因为真实工作的特殊性没少伪装身份与人周旋,言语间字斟句酌,最懂得说话的技巧性。

刚刚那句话的主宾关系如此耐人寻味,霍止不是没听出来。

没有人会愿意听到自己被说成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但是霍三少爷的道行明显比盛楚想得还要深。霍止放下照片,不以为然地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告诉我这是我的一大优势,因为和晏哥的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讨好他吗?”

“我是想告诉你无论我哥回应了你什么,都只是单纯因为你这张脸令他难以割舍,而不是你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打动了他。”盛楚眼底的笑意消散无影,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简单来说就是,你死心吧。我哥能容忍你到今天,不过是舍不得你这张脸罢了。”

“我不在意这些。”霍止身体向前倾了倾,手臂支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盛楚,“我真的不在意。就算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忘不掉,那又能怎样?”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他爱得要死,你知道吗。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只要他开心,我怎样都无所谓。”

盛楚握着咖啡杯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原本无懈可击的神态终于出现一丝裂纹,他凝视着霍止的眼睛,轻轻地说:“你想让他开心,为什么不离他远点?”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而他也的确让他们这么觉得。只有我知道我哥过不去了。”盛楚恨得咬牙切齿,语速越来越快,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捅得霍止千疮百孔的,“郦蕤舟死了,他的后半辈子也就死了。你知道郦蕤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游手好闲,只会到处惹是生非,我哥绝不会将感情寄托在这样一个浑身瑕疵的赝品身上——

“——你霍止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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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父很少主动给晏司臣打电话,他今天工作效率不高,一直捧着手机发呆,看到来电显示是伯父,赶紧接了起来。

“本来不想联系你的,怕打扰到你工作。”郦父笑了笑,“小晏儿,你下班之后有空吗?能不能过来陪我喝两杯,咱爷俩说说话。”

晏司臣一怔,很快答应下来:“好,我这就过去。”他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嘱咐道:“我出去一趟,四点半你们就下班吧。”

目送他离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宋景宁小声道:“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容遥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知道是谁惹的。”

晋灵微已经坐回去整理文件了,闻言头也不抬地说:“还能有谁?我中午出门的时候看见院里停着一辆没见过的长安福特,值班的小梁说是霍三少爷特意留给晏哥的,早上也是他送晏哥上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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