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麻麻要看脸！】

栗迟昕看见这突然转移的注意力，尴尬地扯着嘴角：“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对肥宅的长相这么执着？早晚看得见嘛，如果我们能打进线下赛的话。”

已经大胆在直播间放出自己真容的关萌耳朵动了动，想起栗迟昕试穿队服显出精瘦的臂膀和平坦宽松的腹部，鄙夷地接了一句：“肥宅？栗子认真的吗？”

温笛继续接上：“没想到你居然给自己草这种人设？”

“没有，栗子很好看的。”赵焕宇在直播间的观众怂恿下，一本正经地说。

不知道是被“很好看”三个字牵动了心神，还是被直播间疯狂恳请他让栗迟昕开摄像头的弹幕刺激到了神经，牧野语气转冷，口是心非地说：“哼，好看个鬼。还说我，萌萌，你们怎么也这么纵容他？本来就够嚣张了，以后他再自恋了怎么办？”

栗迟昕：“……”

牧野，你大爷的。

以前还是网友时，栗迟昕唯一给牧野发过的关于自己的照片，是少年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校裤站在天台上的背影，背景建筑模糊不清，只有清晰的后脑勺。

光这一张图，牧野都能发来好多条信息，说什么哎哟我们小不点儿帅气侧露，英俊逼人……你他妈当时闭着眼都能吹到天上去！现在居然说“好看个鬼”？！

小爷我也没觉得自己长残啊！栗迟昕愤愤不平。他郁闷地瞪了一眼牧野，厚着脸皮说：“队长说得队，一队五口，栗子最丑。不开摄像头怕拉低我队颜值。”

【没事没事！丑媳妇难免见公婆！麻麻不介意！】

【这个队的颜值有我老公撑着就好，栗子你负责可爱就够了！】

关萌爆料不嫌事大：“你们再等等，栗爷早晨下单的美颜摄像头还没到呢。”

【？？？】

【原来这就是真相吗？】

栗迟昕蹭地跳起：“萌姐！把我的包袱还给我！我们肥宅也是要面子的啊！！！”

牧野低声轻笑，胸腔的共鸣声嗡嗡传进栗迟昕羞愤发红的耳朵。栗迟昕微恼：“笑什么笑！”

“栗子，你的快递到了！”

不知情的唐旭东抱着大箱子从院子里进来，站在客厅吼了一声，殊不知训练室除了栗迟昕已经笑成了一团。

牧野极力克制自己爆笑的嘴角，拼命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看着栗迟昕，眼里充满了宠溺；温笛和赵焕宇看着弹幕嘻嘻哈哈，关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一边擦着眼角的眼泪，一边拍打着栗迟昕：“你的包袱到了！”

栗迟昕一脸茫然地朝客厅走去，满腹疑惑。明明下单时候说的是后天送到啊？怎么这么快？

他双手插兜，飞速踱步至客厅，就看见唐旭东气喘吁吁地把箱子放下：“呼，我可真是你们的老妈子。他们在笑什么，以往吃鸡都没这么欢乐啊……你哥给你寄的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

栗迟昕眼眸动了动，原来到的不是他的偶像包袱，是他让陆深寄过来的幸运物。他从唐旭东手里接过，转身抱上楼，“嗯，是挺贵重的。”

“哎哟！那还不如坐电梯上去。别磕碰着了。”唐旭东连忙说道。

*

栗迟昕走出去的侧影出现在牧野的摄像头里，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显微镜一般的观众捕捉到了。

少年衣角带风，轻薄的短袖隐约透着漂亮的肩胛骨，插兜抬脚间的随性和自然和瘦腿裤下白皙的脚踝，转瞬消失在镜头前。

【啊啊啊啊！刚才走过去的是栗子吧！】

【我靠好帅一男的】

【卧槽屏录组在不在？晚上看屏录放大截图！】

【骗子！！！我真信了是个圆栗子来着，这身型你告诉我哪里肥了？？？】

小家伙真能撩人。牧野牧野看着愈发不受控制的直播间，一言不合就关了摄像头。

【野神你搞毛？】

【你这个男人今天很有问题！】

【大胆猜测，野神是不是嫉妒队友比自己帅？】

一群人正闹着让牧野开摄像头帮他们偷拍栗迟昕，本尊就默默从楼上下来，戴上耳机咳嗽了两声开始单排。比起之前热情洋溢的话痨模式，突然消停了许多，安静了不少。

牧野凝神看了他一眼，悄悄把麦也闭了。

关萌问：“不是你的摄像头到了哇？”

“不是，是家里寄的东西。”栗迟昕摇摇头，没多说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专心地单排了几场，沉浸在自己的天谴圈里直到下播，期间不管弹幕怎么吵吵嚷嚷，都只是象征性地应和几句，玩笑说得都不走心。偏偏他能很好地猜到观众喜欢听他唠什么，也没人发现他情绪有什么不对。

下播，洗漱，睡觉。

栗迟昕换好睡衣，没有和往常一样倒头就睡，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刚搬上来的快递箱，一剪刀扎下去，无比认真的拆着它。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牧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转过头，栗迟昕看见他斜靠在门框边，眼神幽深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似乎在说，早就发现你心情不美妙了。

“队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栗迟昕低头，小心翼翼地将物品从箱子里拿出来，凭借着记忆将配件组装好，将成品虔诚捧起，放在衣柜旁边的长桌上。

组装的过程很漫长，牧野站累了，走到床上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栗迟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是看他组装的过程，还是单纯地看那个小不点儿。

“航模？”牧野问。

他居然知道？栗迟昕惊讶地看着他。航模不是玩具，作为爱好而言，不止需要热情，更需要相应的专业知识完成组装和长达几百个小时用模拟器完成训练，连他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

“小时候被我妈带去少年宫学琴的时候，隔壁就是航模班。”牧野走近，认真端详了一下，似乎年代有些久远，顺手搭在栗迟昕肩上，“你哥寄过来的？”

“嗯。”栗迟昕点头，“所以你最后是学琴了还是学航模了？”

牧野想了想，坦言说：“都没有，没兴趣。你呢？”

“我也没兴趣。”栗迟昕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转身径直倒在软软的床垫上，“队长，你关灯吧，我可以睡着了。”

牧野诧异地看着他钻进被窝，犹豫了一下，关上灯，在栗迟昕身侧躺下，余光观察着栗迟昕的动静。

深色的窗帘将月光隔绝，漆黑的房间静悄悄，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真没事？”牧野问。

栗迟昕轻声答：“没事，因为幸运物在身边了。”

“是你的航模？”

“唔，不是我的，只是现在属于我。”栗迟昕双手放在脑后，抬眼看着天花板，“那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东西，她的爱好，她的事业，她的……遗物。”

牧野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这个话题竟然会如此沉重，却也瞬间明白栗迟昕后半程直播的静默。

“她……”牧野沉吟着，以栗迟昕的性子，需要的一定不是安慰，那他要说什么呢？

“她会很骄傲的，有你这样优秀的孩子。”牧野沉声说。

栗迟昕噗地一声笑了，笑声清脆，在黑暗里，在牧野看不见的地方，久违的眼泪顺着眼角、脸颊，咸涩钻进唇舌。

“队长，这时候就别吹我了，她会笑话我的。”栗迟昕顿了顿，思绪飘了很远很远，“我妈小时候是个航模迷，听说后来为了当空军飞行员，差点把外公气得病情加重。再后来她是战斗机飞行员……她向往的天空，广阔却充满风险，即便是纯熟的技术也不能做出万无一失的保证。”

“从那个时候起，我每天一个人入睡的时候，闭上眼就是对她离去那一瞬的想象，凌空万里，音爆震荡。”

对黑暗的恐惧像一种心魔，连同对母亲的思念，缠绕着他。他的记忆力很好，清楚记得最后一次母亲离家时对他的叮嘱：“我们昕昕要努力成为自己喜欢的人，不管你爱什么，你要追逐的远方在哪里，我和爸爸都会开心地站在你身后，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