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171)

作者:晚风 阅读记录

李瑜说好吧,又替猫儿子说话,“哪里胖了,你又乱说,过年给他吃多一点嘛。”

常怀瑾瞥了他们一眼,笑了下,“行,过年也让我多吃一点。”

李瑜看了后视镜的常怀瑾一眼,没有吭声,耳尖泛了点红。

出发前收拾去韶园短住的必要品,这人光明正大地把那套兔尾情趣内衣往行李箱里塞,李瑜梗着脖子跟他辩论半天,才把吊带袜留在了荆馆——意思是睡裙要带,且为了弥补常怀瑾,还要带上那件白衬衫。李瑜总觉得等老了,自己要吵不过常怀瑾。

车里放着他们前几天看的电影的配乐,李瑜伴着提琴声有些出神地摸希宝柔软的毛,一边回顾昨晚自己认真询问过的常家状况。

年夜只有姐姐与后母,他在常怀瑾平淡的叙事中多少有点提心吊胆,常怀瑾丧母时方才十岁,家里不多久便添了位新的女主人,他忧心忡忡地问,“她没有对你不好吧?”

常怀瑾愣了一下才懂李瑜的意思,后母似乎从来不是一个与贤淑有关的词,他笑了下,“当然没有,她……性格并不差。”

肖明仪要是听了,估计会难以相信。

她坐在韶园主别墅的二楼大厅内,看上去是在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饰品,预备挑一串合适的珍珠链,实则没几分钟就隔着正对韶园大门的小阳台,观察黑漆铁门的动静。常怀馨在一楼吃红得发紫的樱桃,两个人互不打扰。

黑色迈巴赫在门外露出一截车脑袋,肖明仪有些慌张地收了视线,将至花甲的脸上妆容整洁,头发再三确认过,到底又为她的不安抖落两缕,人影晃过镜子,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想起自己到底还未挑好项链。

她当常家的主母二十三年了,这应该是她引以为傲的一段婚姻,即便是第二段。

第一段破裂的原因——甚至谈不上破裂,应该说成她被逐出夫家的原因,是她婚后四年都没能成功得孕。一个怀不上孩子的联姻妻子的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肖家把她灰扑扑地接了回来,倒也没有多嫌,只是有些多余。而她这些年来会做的,唯一会做的与富太太们打牌寒暄的技能,似乎也同样多余起来,毕竟她不是谁家的太太了,离过婚没人要的老婆娘——她知道她们这样笑她,见了面打个招呼,她也总能很得体地笑回去。毕竟人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她日渐老了,却比笑话她的旧友老得慢些,或许自尊到生出些恨的人,总归显得年轻。

那么三十六岁,这个还算风华的年纪,趁着常家夫人溘然而逝的好消息——锦上添花着大常先生爱妻,不打算再要孩子的喜讯,她终于等来了机会。肖明仪实在是一个年龄合适且子宫安全的好商品,便扬眉吐气地嫁了过去。她还那样年轻。

又是四年了,大常先生郁郁而终,肖明仪淡漠地看他与前妻合葬的墓陵,觉得自己比谁都能证明,他爱妻。

一下子忙了起来,光是美容打牌协同捉奸已经不够,肖明仪不得不着手处理常家内外虎视眈眈的兽群,还要教化与她并不亲密的孩子,她哪里会呢?最后只能用她在这套权力游戏中唯一熟知的方法——理所当然地典卖了后女的婚姻,接下来,便等常怀瑾长大。

于是在常怀馨与常怀瑾对她的嘲讽与漠然中等待着,像一位无望的君主,戴着虚空却沉重的冠冕,她总是坐得很直——多谢少女时期的礼仪老师,常夸她名如其人——又似乎只能依靠这股仅存的姿态,对抗她这段酸朽的生命,一旦低头,整个人都要烂掉。

肖明仪实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一张没被腐坏完全的皮。她是这样虚假的年轻着,因为她的幸福似乎从没来过。

她没戴珍珠项链了,似乎怕被瞧不起,显得高调,只套了环翡翠镯子,扶着楼梯款款下楼,常怀馨也起了身,她倒笑得十分明媚,“您下来了?”

肖明仪没应,坐在沙发上等,常怀馨今天懒得笑她端姿态,站到门口等迈巴赫驶进来。

“姐。”

常怀瑾搂着李瑜往门口走,先喊了她,李瑜很紧张地拎着袋子,到门口把袋子递了过去,跟上讲台讲课似的,字正腔圆地说,“怀馨姐,新年快乐。”

“你也快乐。”常怀馨笑眯眯的,她今天还特地穿了身大红的旗袍,裹着炭黑短袄,白珍珠耳饰,一截腿露出来不知道冷似的,立在那里就是风景,李瑜这辈子只见过一位她这样气质独特的女性,她却很接地气地马上给他塞了个红包。

李瑜不知道该不该接,他与常怀馨是平辈,没这样的道理——

“拿着吧,”常怀馨朝他笑,“好久不见,这是改口费,以后直接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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