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语(12)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尤其是被柴太君附身,在雪地超出能力的飞驰劳累,更是雪上加霜。刚回来还不觉得,第二天就开始发起烧,原本小小的着凉,成了风邪,一病起来,真的厉害得很。

我一病倒,郎先生排开一切,衣不解带的照顾。饮食药饵,都是他一手打理。我原本就是他照应的,想当初差点烧死,他也这样亲手照料,让他抱着喂食喂药,只有更衣擦身是阿魁的事情罢了。

之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有点困窘。或许柴太君的附身还是造成了我一点影响,只是这影响被病痛压过去,很快就消失了。

“郎先生,你事多,天天在这儿好吗?”我有气无力的问,“阿襄照顾我便得了。”

他轻笑一声,“那孩子烧干了我三壶药。罢了,我来吧,也没什么事。”

阿襄刚好走进来,“先生,本家阿伯想找你,还有奶奶。”她自告奋勇,“姑娘我来喂吧。”

郎先生躲开她拿药碗的手,“阿襄,去做些好吃的,这我来就行了,还烫呢,泼在姑娘身上可不得了…”他小心的放下药碗,“我出门讲几句就完了,你先躺躺。”

我有点想笑。阿襄的确是缺心眼的,泼在我身上的食物和药比我吃进去的还多。

后来还是城主奶奶想起我是南方来的,送来半个红通通的炫阳果,吃了居然不再觉得冷,这才真的大好了。

外感虽然好了,就是觉得疲倦虚畏,成天昏昏欲睡。这本来没什么,但阿襄大惊小怪的当回事跟郎先生告状,他这大忙人居然抽空回来瞧我。

我病倒大半个月,就已经耽误了。叩关是犬封国大事,现在来龙去脉要说明,后续要处理。这次的叩关又非同凡响,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不只是犬封族,外面的妖族也就知道了。

人人都知道郎先生被万年前的祖宗英灵附身,解释了叩关,谁敢轻视他是半妖呢?攀亲带故之辈,更是不可计数,连犬封国都考虑要正式收下他了。他身上的事情可多,忙都忙不过来,阿襄还拿不要紧的小事去烦他。

正歪在炕上困倦,突然被摇了摇。我眼睛也不想睁,“阿襄,别闹,我骨头疼…”

“越睡越疼呢。”听到郎先生的声音,我连忙睁开眼睛。

“怎么来了?不是一堆人等着见?”我推枕坐起,“郎先生,我没事的。”

他笑而不答,“你是心被触动了,元气大伤。睡也睡不好的。会弹琴么?”

“我父亲没风雅到那个地步。”我笑。

“也不是什么难的,我教你吧。”他取了把古琴,调了弦,“你没修炼,用琴稳心吧。大悲大恸容易留隐患,趁还没成大恙,早早除了的好。”

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耽搁他更多时间。既然他要教,我就学吧。之后他一天来个一两刻钟,我也学着看琴谱。他是个好老师,很明白我不可能成为什么高明的乐师,只是指望我有个舒怀的方式。

既然我不懂乐理,他干脆就教简谱,能弹几首简单的曲子就行。其实音乐和绘画有几分相似,说到底,不过就是“和谐”。我学起来不慢,但弹来弹去,泛音怎么弹都是哑的。

郎先生教了几次,我还是没学会,就把着我的手,教我怎么弹泛音。

正学着,郎家的小捆闯了进来,瞧见正在身后把着我的手的郎先生,又瞧了瞧我,古怪的笑意冒了出来,“哦~捆儿来得不合宜,打扰了打扰了…嘿嘿嘿~”

“小狼崽子,满嘴胡柴。”郎先生没动,“这可懂了?你先弹看看。”

我依言弹出正确的泛音,“懂了,原来是这样。我使力过猛。”却没敢看小捆一眼。

“七郎哥,我看我晚点再来好了。”小捆促狭的说,转身就要走。

“给我回来。”郎先生站起身,“要你拿来的东西呢?”

小捆献宝似的拿出来,竟是一台笔记型电脑。虽然我早就知道妖怪都是跟得上时代潮流的人物,但在吉量城瞧见这玩意儿,还是有些怪怪的。

“给你解闷用的。”郎先生打开,“该设定的我都设定了,你若弹琴弹闷了,也可下几盘网路围棋。还是不会打字么?”

“我搞不懂仓颉的拆字法。”我苦笑。

“这儿弄不到手写板…也罢了,下棋不用手写板。看看文章,逛逛网站,也颇可消遣。”

“朱移姊姊,我也帮你灌了wow,”小捆兴奋莫名,“我带你练功!可好玩啦!不会打字不要紧,咱们可以语音…我和十一、烂柯组了个公会,带你练很快的…”

练功?公会?wow?那是什么?

“这些孩子疯迷了。”郎先生笑着拍小捆的头,“别跟他们疯,成天不好好用功,就知道逃学玩网路游戏。”

“成天修炼跟呆子一样…”小捆揉着头,“啊,对了,阿爹请你去呢,七郎哥,好些客在等。”

“不给人片刻安生?”郎先生无奈的笑,“这就去了。”小捆盯着我嘻嘻的笑,看得我有点发毛。

“小捆,杵着做什么?”

“没、没有,”他一脸坏笑,“我教朱移姊姊玩儿。”

“少来!”郎先生捉着他的衣领,“朱移,没事也出去多走走,闷坏了不好。阿襄,”他转头吩咐,“不下雪有日头的天气,拉你们姑娘出去广场逛逛。”

“是的,先生。”阿襄笑咪咪的应了。

结果他这么随口吩咐,我被逼得每天都得出门。阿襄真的不是缺一点心眼而已。

在吉量客居的这段日子,意外成了我这近百年静默压抑的生活中,最嚣闹的一笔。

每天天才亮,阿襄就会拿着灌壶出去浇门口的兰草,难为滴水成冰的天气,那株兰草还捱得住--抬头看看天色,只要没下雪又出日头,她就兴奋莫名的回头抱出我外出的衣裳,忙着把我摇醒。

我根本不敢赖床,让她动手帮我换衣服,可怜我亲手裁制的衣裳全遭殃…我会起身换上厚重的外出服,静坐片刻默诵白衣神咒做早课,等阿襄打破碟子或碗盘,有时候烧厨房(比较少,一个月两三回而已),把早餐端出来,我大约也早课完毕,趁我在吃饭的时候,她会收拾厨房,快手快脚的操持家务。

她做什么都粗手笨脚,让人哑然失笑。就只有替我梳头非常的温柔细致,从来也没梳痛过我。但对付自己的头发可粗鲁了,那哪是梳头,根本是拔头发。

所以她的头是我梳的,她也非常喜欢这样,总是乖乖的低着头,眯着眼睛。郎先生说,她的魂破损毁的太厉害了,不得不去寻她的遗体来放入傀儡。结果只找到半片残齿和几根头发。她寄养的傀儡体,就是郎先生耐着性子将遗发细裁遍植,慢慢养出来的。

很软很细,没有一根白发。想来她往生的时候年纪还轻,照她唱过的歌,大约出生于二三十年前。

我承认,我是偏怜了点。可叹这样年轻的生命…死得凄惨,魂魄都全不了。但却一点怨气也没有,让人怎么不心疼?缺心眼就缺心眼,笨手笨脚就罢了。和她相伴,我还比较有自己是人类的错觉。

等我们相对打扮好,她会开开心心的把我的大氅取来,蹦跳着去开门。我也总是长叹一口气,撑着拐杖站起来,一跛一瘸的走了出去。

天气越冷,我的伤疤就越紧越疼,绷过头了,有时候还会破裂流血,脚踝处特别脆弱。我也知道要多走动延展伤疤,但实在疼得紧。幸好这样的天气和祸种相违,即使压抑祸种早成了本能,但祸种的彻底静默还是让我压力减轻不少。

我们并肩慢慢的走,往广场走去。

广场离焕日巷远着,但妖怪有妖怪的办法。就像我对现代文明的电梯很惊叹,妖怪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我搞不明白两者的原理。人类的电梯按个键就可以跨越山脉般的高度,妖怪则是在暖玉阵扬个玉牌就可以抵达遥远的广场…都很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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