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6)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她死了吗?死之前有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我恨她。是啊,我恨她。但她相伴我十几年了。相伴这个几乎等于孤儿的倒霉鬼

不,我不是希望她回来。我跟自己争辩。我只是不能让陌生人拿她为恶。我早就

决定和这个灾殃绑在一起,亲手阻止她出世。

「荒厄,我命令妳立刻回来!」我一面往外冲,一面没什么意义的大吼。

左肩一沈。我甚至连门都还没打开。她居然因为我的命令回来了!

她惊恐又害怕的望着我,我更恐惧的望着她。

不管抓走她的是什么东西,都把她伤害得非常糟糕。她原本有女子妖美的容颜,

但从鼻子到下巴,都被血淋淋的扯掉,露出垂到咽喉的舌头,鲜血不断的滴在一

片烂肉的胸脯上。

长长的尾羽被拔的七零八落,异常狼狈。

「…荒厄。」我将她从肩膀上捧下来,抱在怀里。她害怕得浑身颤抖。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趁机把她甩掉。现在她虚弱成这样,

说不定摆着不管她她就死了。

她死了,我就自由了。

但我反而将她抱到书桌上,割破手指,让她舔我的血。她困惑的舔着,小心翼翼

的观察我的表情。

我们彼此的情绪可以互相察觉,虽然不像语言那么精准。但我们都很迷惘、困惑

虽然没有因此痊愈,但最少她舌头缩得回去,伤口结了厚实的疤痕。一整个不成

人形。

我将窗户关起来,坐在床上发呆。在我影子里还有四个瞪着我发愣的小鬼儿,我

想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妳睡吧。」荒厄的声音嘶哑破碎,「我看着他们。」

「妳没事吗?」我冲口而出,她却惊跳起来。

我们互望了半天,困惑越来越深。

「…会好的。」她飞离我的左肩,停在床柱上,努力梳理自己七零八落的羽毛。

昏昏的坐了一会儿,我自顾自的去洗澡,完全忘记影子里的四只小鬼。他们大约

也吓胡涂了,没想到那是个绝佳的下手时机。

我一直到躺在床上才想起来,却像是很不重要的事情塞到一旁。

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为什么,我会救荒厄,还有为什么,我看到荒厄被伤成这样,居然涌起非常汹涌

的怒气。

我要好好想想。

想破脑袋,我还是没有结论。

最后我就把所有的困惑通通塞到一旁,当作没这回事。我开始大量的吃青菜水果

,并且吞维他命。荒厄若是遇到伤害,就会大量的汲取我的生气。不想病死最好

先做预防。

但让我惊骇的是,那只说有多邪恶就有多邪恶的戾鸟,像是突然知道「客气」怎

么写,并且身体力行。她只吸取了必要的生气,而且客气到把份量减半。这让她

的虚弱拖得更长,我不得不再次喂她我自己的血。

「…没那么糟啦。」她面对我的血,吞了口口水,却还是迟疑的将头别开。

…她是不是生病了?是说妖怪会长脑瘤吗?

我咳了一声,「就当作是捐血好了,促进血液循环。割都割了…很痛欸,妳好歹

也舔一下。」她的口水有痲痹作用,最少不会痛得这么厉害。

她这才怯怯的舔了起来,一面看着我的表情,一面像是有话想说。

拜托不要问我什么问题,我自己都没答案了,千万不要问!

她大概感知到我的情绪,把问题随着血液吞了下去。

过了几天,她才恢复那种傲慢自大又聒噪的本色,很不想承认,但我宽心很多

毕竟没有看妖怪的医院,真的长脑瘤我还真的不晓得如何是好。

但我还是察觉了她开始有些不同了。和恶毒的嘲笑与刻意的讨好不同,有种微妙

的犹豫不定让她显得有点摆荡。我猜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用更聒噪的八

卦压过去,我相信左耳的听力大概完全丧失了。

但我决心不去想那些。那只是次意外而已,而我们就快离开这个都市了。我的成

绩实在很差,但终生都在这种聒噪和干扰下要念得多好也有困难。但总是有学校

要我。虽然是在非常遥远山区的昂贵私立大学,念完我的助学贷款应该成就了「

债台高筑」这句成语。

但我们总算是要离开这个都市和所有的灾祸了。

虽然没有什么行李,但我还是得打包、叫货运,自己去注册和弄明白助学贷款怎

么申请。一年级要强迫住学校宿舍反而是好事一件,总比让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

方找房子来得好。

别人的暑假都在玩耍,而我焦头烂额的试图在入学之前先理出个头绪。

我心底搁了很多件事情,一一都要解决。这个套房要退租要跟房东联系,还得设

法住到九月。一大堆原本是属于家长的庶务都在我自己身上,我看着满屋子的书

伤透脑筋,还得设法先决定哪些要带走哪些要卖掉…

更糟糕的是,这四个小鬼跟定我了,我一个人的生气根本供应不了五只异类,于

是付出更多的健康。我这个「感冒」还没完全痊愈就要进入更重的「风邪」,我

擤鼻涕擤到脱皮了,抹绵羊油的时候痛得想哭。

「…妳摆个坛,让他们栖身。」荒厄迟疑了一下,「不然妳会死的。妳死掉就是

我死掉,好歹也尊重一下这个身体我也有份!」她的声音尖了起来。

我已经不想跟她争辩了,「我去上大学的时候怎么办?我总不能在学校宿舍摆坛

吧?」

「妳可以寄放在土地公那儿。」她很坚决,「我知道那边的管区人不难相处。」

无力的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当然不难相处。我亲眼看过她驱赶地基主和土地

公,完全没有尊重人家是公务员。

「我从来没摆过那种东西。」我抽起一张很贵的湿纸巾,心痛的擤鼻涕。当然我

也不会指望荒厄教我,她哪肯教我什么东西?她巴不得我最好病成植物人,好摆

布太多了。

「我教妳。」

我想说话,反而噎到了,咳得面红耳赤,差点吐出来。

她还真的教我怎么摆坛,怎么收纳,还巨细靡遗的教我怎么使唤这四个小鬼。

「…我从来不想养小鬼。」我惊恐的说。

「这不是妳想不想的问题。」荒厄不肯看我,「妳救了他们,他们对妳立了誓。

我们不是卑鄙的人类,发过的誓就会忘个干干净净。」

…我怎么觉得妳对自己的「誓约」解释得异常宽松?但我没把这话说出口。

但实在没想到,荒厄是个非常极端的人(呃…妖),又极度随心所欲。当她心不

甘情不愿的立下誓约,就打定主意要让我吃尽苦头。但她想要极尽誓约的时候,

又会大鸣大放,做到一点缝隙也没有。

所以,撞到我又对我凶恶的路人,肩膀莫名其妙的脱臼。不耐烦的银行柜员立刻

喉咙严重发炎,连话都说不出口。

连我卡到麦当劳叔叔跌了一跤,她马上把那个木偶炸得飞出长椅。

「…我拜托妳恢复以前那种没心肝的模样吧!!」我绝望的抱头大叫。

她受伤的眼神像是在谴责我。「妳伤了我的心。」

我将脸埋在掌心,连叹息都发不出来了。

我设法让她了解誓约的底限,她则坚决的想把过去的疏失彻底弥补过来。我对这

只血腥又邪恶的戾鸟有了新的体认,妖怪真的比人类要直率太多。

但这并没有让我的处境好一点点。

这比她是个没心肝的混帐糟糕太多了,我费尽唇舌才让她了解只有我请她帮忙的

时候才出手。

我们几乎是彻底的忘记那件灾祸,荒厄更是绝口不提。她似乎感觉到很羞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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