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关系闹成那样，郁浅烬难免不会精神内耗，责怪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精神折磨总是缓解了，然后郁浅烬来到TRG，第一年就带队拿了冠军。

本该是小说男主和主角队般的剧情展开，谁知道，拿了冠军那年末的转会期，打野搭档xixi毫不回头地转会了。

第二年年末，上辅二人离队。

第三年，也就是去年年末，裴宴之退役。

当初说好一起走下去、一起拿无数个荣誉的冠军五人，就这么彻底分崩离析。

第一年的选人和磨合，郁浅烬的付出不比岳白岁少，甚至可以说倾注了他全部的努力和心血。

上单嫌工资少，郁浅烬自己要求砍了一部分工资来留住他。

多少风雨与困难都跌跌荡荡闯了过来，谁知拿了世界冠军，他们却一个个都走了。

有过前车之鉴，郁浅烬控制不住地、根本控制不住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来自外界的成绩和舆论压力，内里又在疯狂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去年年末那个转会期郁浅烬烟不离手，是因为真的快撑不住了。

还好，还好他遇到了宁厌。

郁浅烬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把宁厌招进TRG了。

——这孩子是真的，对他一点点的好，他就能回馈数以百倍的情绪价值。

比赛里从来不会质疑郁浅烬的决定，哪怕郁浅烬现在让他放手去指挥，他还是会在关键时刻询问他的意见。

生活里更甚，自己允许他贴贴，他都会开心重复“哥哥最好了”；就连试训结束请他吃了顿饭那种小事都记到了现在，而且......这孩子像是一直都在好好珍藏这些回忆。

那全身心的依赖与信任，那赤诚的、灼热的、满腔爱意的目光，那充斥着倾慕、撒娇、向往的话语，把郁浅烬从深陷的自我怀疑漩涡里拽了出来。

望着男生乖乖等回复的双眼，郁浅烬沉默了两分钟。

他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道：“没什么，就是......你能带给我很高的情绪价值。”

因为酒劲脑子转的不快，宁厌还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郁浅烬的意思。

后知后觉的，他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许迷茫，却泛起了光：“小狗能让哥哥开心，小狗不是废物小狗。”

郁浅烬忍俊：“谁说你是废物小狗了？”

“没有人说。”

宁厌嘀咕：“但我怕我变成废物小狗，哥哥就不要我了。”

郁浅烬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不会的。”

宁厌攥住郁浅烬的手，放在脸侧蹭个不停：“哥哥最好了！”

“狗模狗样的。”

郁浅烬掌心被弄得痒痒，道了句。

“嗯。”

这孩子反倒十分引以为荣，音线染着鼻音，含含糊糊的：“就是哥哥的小狗。”

“睡吧。”

郁浅烬就要收回手：“晚安。”

但宁厌不让他收，紧紧攥在双手间：“哥哥......哥哥，我睡不着。”

郁浅烬：“刚才看你都困得睁不开眼了，现在怎么睡不着了？”

“嗯。”

宁厌道：“都怪哥哥，哥哥说我能让你开心，我自己就特别开心，就睡不着了。”

郁浅烬：“？”

这孩子……醉归醉，逻辑是真不乱啊。

但情绪夹杂在宁厌可怜的过去、和他让自己精神状态变好了很多间，郁浅烬现在格外好说话。

“好，怪我。”

他道：“对不起，那小狗快睡觉。”

“不要哥哥说对不起。”

宁厌摇头，慢吞吞道：“哥哥要补偿我。”

“嗯？”

郁浅烬挑起眼尾：“怎么补偿？明天给你做顿好的？”

“不、不是。”

宁厌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好喜欢哥哥......我现在......我现在好胀好难受......我想哥哥......”

哪怕月光极淡，郁浅烬也能看到男生的耳尖泛着通红。

“哥哥......哥哥能不能帮我......用手……”

郁浅烬：“？”

第55章

他静默了片刻，第一反应是宁厌在说胡话。

但两人静静对视着，郁浅烬却发现宁厌的眸光愈发期待，耳尖的潮红也似乎因为紧张、而越来越深。

郁浅烬于是明白了，这人他妈是认真的。

“宁厌。”

郁浅烬面无表情：“你喝的是酒不是燃料。你想上天？”

宁厌：“......”

我想上哥哥。

但这话他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自己连对哥哥的欲望都不能说出口！

宁厌越想越委屈，嘴一瘪差点哭出来：“哥哥......”

郁浅烬：“说。”

宁厌继续撒娇：“我真的好难受，我难受得要死了......”

郁浅烬：“你先死一个我看看。”

宁厌：“......”

宁厌不说话了。

见男生耳尖和脸颊的红晕渐渐消了下去，郁浅烬以为他想开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行了，快睡吧，明天还要......”

郁浅烬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这孩子眼眶红了。

“哥哥骗我......”

连声音都染上一分哽咽：“哥哥说我是你唯一的小狗，哥哥还说感谢我，但哥哥一点特殊待遇都不给我。”

“哥哥对我那么那么好，让我没法控制地喜欢上了你。哥哥根本不知道，偷偷喜欢你有多苦。每天都能看见你但是不能亲亲抱抱你。”

“哥哥坏死了！”

宁厌说着，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淌了出来。

郁浅烬一怔。

“如果再来一次，我才不要哥哥对我这么好......哥哥就把我当成普通队友，哥哥不要请我吃饭不要帮我打架，这样我就不会喜欢上哥哥，就不会每天晚上都一个人难过。我明明之前活都不想好好活了，为什么还要吃爱情的苦......”

宁厌的眼泪越淌越多，他其实一直觉得哭是最没用的情绪，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哪怕小时候被讨债的人打、被他爸打、被打得鼻青脸肿，都从来没有哭过。

他第一次哭，是上次给郁浅烬表白时，第二次哭，就是今天。

酒劲本就会放大情绪，宁厌越想越难过，这段时间深藏在心中的感情、怕郁浅烬不再像以前那样待他而提都不敢提喜爱、以及这看不到未来的无望的初恋。

——宁厌这时候才明白，来自生理上的疼痛，也许并不会让人落泪，但心脏的疼，却是控制不住地直戳泪腺。

视线愈发模糊，宁厌觉得自己哭起来一定好丑，他不想让郁浅烬看到，于是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背对着郁浅烬，继续一个人啪嗒啪嗒掉小珍珠。

而郁浅烬还在发怔。

他注视着宁厌的背影，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浅烬没想到这孩子说哭就哭。或者说，他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

自己不让他提表白的事情，他确实一次都没提过，郁浅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放下，谁知道平日里那么阳光开心一只小狗，晚上还会一个人偷偷难过。

郁浅烬叹了口气。

他也坐起了身。

从背后看去，宁厌耷拉着脑袋，肩膀随着哭泣轻微颤抖，一抽一抽的，颇显可怜。

沉默了几秒，郁浅烬从后环过他的腰，一手揉着小狗的脑袋：“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明天他们看到就说我欺负你了。”

宁厌抽泣了两声：“哥哥就是欺负我。”

“哥哥......哥哥对我这么好，然后又要把我扔掉......”

郁浅烬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扔掉了。”

“哥哥什么都不答应我，哥哥总有一天会把我扔掉，然后找新的小狗。”

郁浅烬：“......”

空气陷入了安静，耳边只剩下宁厌默默哭泣偶尔吸一下鼻子的声音。

良久，郁浅烬又叹了口气：“宁厌，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