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152)

作者:常安十九画 阅读记录

而就在寻常的一天,林简惯例从学校到温宁家中看望,毕竟他是被温宁带回来的,虽然平时并不住在家里,与这家人来往也不算频繁密切,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

这也是沈恪从小教他地事情。

恰巧就是那一天,Ansel看见了那幅林简装在书包里的设计手稿。

非常典型的中式园林设计,空间布局规划得小巧而精妙,借景对景的造园手法运用得成熟而独具巧思,甚至每一处长楼宽廊、每一株绿植石峰的走势和姿态都韵味昂然,整个设计图的呈现古朴纤巧又不失恢宏气度。

Ansel简直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他苦苦等待的救赎到了。

于是他趁林简不注意,用手机拍下了那幅设计手稿,而后的日子里稍作修改加工,随即便以这套设计图,参加了业内一个非常著名的设计大赛。

毫无疑问,他轻松问鼎。

而直到林简被温宁兴高采烈地喊回家,说是要庆祝二儿子重回事业巅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冷眼看着那一家人欢欣庆祝,无法按捺的怒意宛如暗涌翻滚,紧接着,在一家人的惊呼声中,重重挥了Ansel一拳。

但那个白人男人却只是揉揉破裂的嘴角,笑着用英文对他说:“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个学生,现在还不需要这些荣誉,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就当你帮我了个忙,而我愿意拿出这次获奖的一半奖金来作为酬谢,我亲爱的弟弟,怎么样?”

也是撕破脸的这一刻,温宁和她的丈夫才知晓整件事情的始末。

但是,林简原以为的公平和端正却没有出现。

他们选择了包庇Ansel,甚至为了他的前途事业,以亲情为由,一起安抚规劝林简。

如此滑稽,极其可笑。

林简心灰意冷,大步离开,却在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原创手稿,找到奖项组委会,进行了检举揭露。

经过一众行业专家鉴定比对,最终Ansel被取消了荣誉,并被剥夺了设计师从业资格。

林简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走那套手稿,那是——”

“那是给我的。”沈恪心领神会,主动将话接续下去。

所以同一时间,林简向UKPO提交设计作品侵权诉求,但还没等到申请结果,已经走到穷途末路Ansel便将林简堵在了学生公寓旁边的小路上,一场预谋已久的伤害,就这样猛然发生了。

沈恪一直握着林简的手,指腹没有什么规律地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着,直到林简说到这里时,才停了一下。

林简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腕的手指忽然用了一下力,像是本能的反应一般,下一秒,就听见沈恪沉沉的声调落尽耳中,问:“伤得重吗?”

“不重。”林间摇了下头,闷声回答说,“他其实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又不是只会站着干等挨打的人。”

虽然林简伤得不算严重,但由于他留学生的特殊身份,Ansel的暴力伤害行为被当地郡法院做了升格判决。

但与此同时,林简向UKPO提出的诉求,却被宣告不成立。

只因温宁和他的丈夫提供证言,证明林简和Ansel原本是感情不错的继兄弟关系,并且暗示那套设计手稿是两人共同完成的作品,只是林简参与的部分较多而已。

所以,最终Ansel只获得了一半的惩罚。

而林简自此后便彻底与温宁断绝了联系,而且当时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学校里也多有杂音。于是林简等到下个学期修够了学分,并在一位很欣赏他的教授的帮助下,成功远渡重洋,转学到了沈恪当年留学的宾大。

林简仰起头,原本绷紧的肩背逐渐松落下来,看着沈恪的眼睛,说:“这就是所有的经过了。”

“是吗?”沈恪眼中浓重的疼惜在这一刻如有实质,他用鼻尖挨到林简的鼻梁,轻轻蹭了两下,问,“到美国之后呢,那段日子艰难吗,是怎么过来的?”

“……一开始确实不算顺利。”既然已经坦白到了这个程度,林简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就连沈恪不知道那部分,一齐告诉他,“刚到宾大的时候,由于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事情,我的情绪……好像出了一点问题,而且因为是临时转校,当时的专业公寓并没有空位,我不得已在学校外租住,而宾大附近的单身公寓价位不低,那时候我卡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所以……确实过了一段比较拮据的生活。”

而当年在沈恪身边时,他给林简的卡,林简一张都没有带走。

“……”沈恪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沉声说,“对不起。”

“和你有什么关系?”林简淡声道,“你也说过,他人所经受的,我必经受,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什么问题才算大?”沈恪忽然问,“你糟糕的情绪吗?”

林简没想到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那一点,哑然片刻,才叹了口气,只得承认,“是,那段时间我没有食欲,失眠头晕,心慌气闷,而且越来越抗拒与人交流,最严重的时候,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上课,甚至肢体上开始出现一些不能自控的小动作,比如神经质地频繁摇头,无知无觉中的自言自语等等……我知道自己可能出现了心理疾病,却本能地不愿意去看医生。”

说到这,他明显感觉沈恪的呼吸有了变化,林简心里一磕,连忙补充道,“但是后来都好了!是许央……他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我,碰巧那天我状态还算不错,去了学校,然后就被他堵到了。”

“他在我的公寓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逼我吃饭、陪我运动,也是在他喋喋不休生拉硬拽下,终于把我带到了心理医生的咨询诊所。”

“后来,我开始规律地接受治疗和心理疏导,一天一天的,就慢慢好了很多。”林简抬头看着沈恪,用指腹轻轻在对方眉心的的皱痕上划了两下,说,“真的,不骗你说,我刚回国的时候还会有失眠的症状,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甚至停药了很长时间了,我晚上通常可以睡得很好,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所以,不要担心这个。”

林简在说到这段经过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是非常轻松的,他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感染带动沈恪,让对方尽量将这件事看轻看淡,不要挂心。

但很显然,还是失败了。

林简从未见过沈恪这样的表情。

那双原本深邃温沉的眸子里,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像一片翻涌的墨海,恨不得将自己和身边的人无差别溺毙,林简透过这样的眼神,可以很直接地感知到……他在痛苦。

“林简。”沈恪的嗓音又哑又沉,声音夹杂的痛楚那么明显,明显到几乎让林简产生了错觉,毕竟这样的情绪,是绝不会出现在沈恪这个人身上的。

沈恪说:“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和你,谁更混蛋一些。”

他可以作为甲方为林简出具一份私人聘书,也可以拿着林简的手稿和“落趣园”的原貌影印图去申请设计方案专利,但是林简刚刚所说的这些事,尤其是生病看心理医生那部分,由于绝对的保密性,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获知的,也未曾参与甚至无法弥补的遗憾。

所以,他们一个选择不说,一个就无从知晓。

那么,到底是谁比较混蛋一点呢?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弭沈恪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从身体肌理的每一个细胞中萌生出来的,难以抑制的心疼。

许久,沈恪抬起双臂,将人环在臂弯里,锁紧。

林简眉心重重一跳,沉声道:“你的伤口!”

“没关系。”沈恪将人圈在怀里,密不透风地抱紧,隔了很久,才低声说,“我又抓到你了。”

所以,再不要离开了。

而怀里的人身形微微一僵,过了片刻,竟然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双深邃温和的眼睛,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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