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56)

作者:喝豆奶的狼 阅读记录

余景本意也不愿跟他置气,就说自己回租的房子那儿。

连珩问他回去做什么。

他说收拾东西。

只是说是这么说,余景回去后往床上一扎,别说收拾东西了,动都不想动。

他的酒量实在不行,没抿两口就开始各种不适,一闭眼不是想着祁炎就是想着连珩,反倒是他一直惦记着的父母,这会儿却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人心的承受能力是有个阈值的,即便这个阈值跟个弹簧床似的来回蹦跶,可一旦越过了底线,心冷就那么一瞬间。

对父母是这样。

可是对祁炎呢?

不应该啊,余景自暴自弃地想,对于祁炎,他的底线有这么低吗?

晕晕乎乎睡了一晚上,隔天早上,余景是被饿醒的。

去厨房随便给自己做了点饭填饱肚子,酒醒之后就开始按照原计划收拾自己的房间。

他前段时间买了不少规格的纸箱,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去,就足足收拾了一个上午。

中午连珩过来找他,看客厅里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冬天的衣服棉被都被翻出来扔在沙发上晾着,还有许多摞书本和教辅书籍,都在玄关的鞋柜旁堆成一片。

余景正背对着门口整理衣服,头也不回道:“书就在门口,您看着拿。”

连珩用鞋子顶开一处下脚的地方:“这些书你不要了?”

余景这才抱着一床被子回过头,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我还以为是拿书的老师。”

话音刚落,门外的电梯门开,一个老教师带着两个小男孩过来了。

人还没进门,先往屋里探了头,齐刷刷地喊着:“余老师好!”

余景连忙起身:“你们好。”

“你好,”老教师对连珩笑着一点头,“我带两个孩子来搬书。”

连珩也礼貌性地回礼过去:“我帮你们吧。”

老教师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被免费捐赠就已经很感谢了,哪还能劳烦别人干活。

连珩插不上手,于是进了客厅,给门口的大爷腾出地方。

低头看了眼搁在墙边一纸箱的衣服,问道:“怎么把衣服收起来了?”

“准备捐了,”余景语气正常,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一条羽绒服卷起来塞进真空袋里,“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帮我搬下去吧。”

连珩缓了片刻,应了声“好”。

蹲身替余景拿过真空机,两人配合着慢慢抽空装着羽绒服的袋子里的空气。

直到一切结束,余景把那一袋衣物放进纸箱,连珩这才问道:“不穿了吗?怎么全都捐了?”

“换新的,”余景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一个棉服,整理折叠,“准备把身边的东西都处理掉。”

连珩的动作一顿。

余景紧接着说:“等到入冬全换新的,看着舒服。”

连珩观察着他的面部变化,对方没什么表情,只忙着干活,就像唠家常似的,说着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总之不像撒谎。

他的心又微微放了下来。

“东西换新了,生活也新的?”

余景笑了笑:“都是新的。”

“那书呢?”连珩又问,“不都是你以前收集的吗?”

余景喜欢看书,也买了很多,这些书有许多都是从原来的家里搬过来的,来来回回折腾,费了不少功夫。

“书就是给人看的嘛,”余景毫不在意:“搬来搬去累得很,放家里也是落灰长霉,干脆就捐给小学了。”

他又把真空机递给连珩,连珩抬手接过。

两人就这么收拾完了一堆冬衣,装了整整三个纸箱。

搬下楼时,余景感叹:“我衣服还挺多的……”

然后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一股脑扔进了衣物捐赠箱。

连珩趁热打铁:“我去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余景摆摆手:“不用,我下午就走了。”

连珩倏地扣住他的小臂:“走?走哪?”

“出去转转,”余景拍拍他崩起青筋的手背,安抚道,“你的腿都好了,还缠着我呢?”

过于平常的语气反而不太正常,连珩并未松手:“我跟你一起去。”

余景轻轻叹了口气:“小珩,我是一个成年人,你让我静一静,好吗?”

连珩最终还是松了手。

余景垂着眸,转身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连珩又追上来。

他拉过余景的手腕,在掌心里放下一个红绳铃铛。

“保平安的,这次别弄丢了。”

-

余景的机票在下午三点,他捐完衣服就收拾收拾去了机场。

行李没带多少,一个双肩背包都没装满。

轻装上阵,走得了无牵挂。

等待的时间,他拿出连珩给他的那个铃铛。

不是很新,像是连珩车钥匙上的,晃起来时铃声不太清脆,又不像。

正纠结着,面前突然站定了一个人影。

余景一脸茫然地抬头,对上祁炎的目光。

分明是人声嘈杂的机场,在这一刻却安静得如同只有他们两人,落针可闻。

祁炎面容憔悴,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前额的碎发凌乱,未经打理,有些遮眼。

余景动了动唇,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炎也并未多言,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简单解释道:“手机提醒我你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他们曾一同生活,亲密无间,手机里保存着彼此的身份信息,就像粘稠的胶水,即便撕扯得如何惨烈,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粘液散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如何如何。

这是第一滴。

“我不会打扰你,”祁炎哑着声说,“阿景,我想在你身边呆一会儿。”

余景没有反应,等同于默许了祁炎的举动。

他们并肩坐着,在没有任何护栏的矮台上,周围人群或来或往,都脚步或急或缓。

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余景起身走向登机口。

祁炎跟他一起,如影随形。

一小时的航程,余景去了一个海边度假小岛。

他在房间内放好行李,正好趁着晚上出去吹吹海风。

祁炎像在走廊上等他,余景出去他也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终于,余景踩上沙滩,回了头。

“阿炎,”他轻声问,“其实你不喜欢和我回家吧?”

祁炎靠近一些,走在他的身侧:“嗯。”

“也很介意我没有告诉我同事你的存在?”

“嗯。”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也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了。

他们第二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坦诚相待。

余景低着头,踢了脚粗糙的沙砾:“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祁炎沉默片刻,道:“不敢说。”

余景抛下父母和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祁炎指指点点。

余景的错是对,祁炎的对是错。

他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应该永志不忘铭诸五内,应该永远匍匐以最低姿态示人,因为他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二?

他不配。

“对不起,”余景停下脚步,轻声道,“我爸妈那样对你,我不应该强迫你跟我回去,我也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祁炎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吞下哽咽。

晚风吹开余景眉前的碎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他的眉眼精致,说话时语气温柔,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也像极了十八岁的余景。

“你不要针对菜楚楚,不要干傻事,公司正在上升期,你的员工都需要你。”

“也试着放宽心态,看清自己的内心,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余景说完笑了笑,转身面向一望无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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