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本子都像《祸心》一样有价值，很多就是烂本，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吴亮的脸色一沉，步嘉延看起来却毫不在意。

“怎么你看就不是浪费时间，我看就是浪费时间？”步嘉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这些剧本我都会好好看的，有合适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导演。”

吴亮闻言，非但没觉得如释重负，反黑着脸执拗地说道：“这些事我会应付，你只要演好戏就行了。”

步嘉延十分不解：“以前我们也是一起看本子，一起去试戏，失败也是一起失败，这会儿你在闹什么别扭？”

吴亮却回道：“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步嘉延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步嘉延一怔，原来在吴亮的眼里，他也是大明星了，是被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捧起的大明星。

“如果不能一部接着一部拍戏，现在的步嘉延，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步嘉延的声音掷地有声。

吴亮忽然有些红了眼睛。

“亮哥，别怀疑自己，也别不好意思使唤我，不是说了，要靠我赚彩礼钱？”

步嘉延一出声，吴亮就禁不住地抹眼泪，那画面，惹得步嘉延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他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碰了碰吴亮的发旋，又适时地收回，夸张地一蹦一跳地回房去：“对了，肖总不是还交了个任务给你吗？先把你的PPT做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不假眼囫囵吞枣地说：“总之，做好你的计划书，万一肖总高兴了，说不准就不盯着咱了，这驳回不就通过了？”

“能有这么简单吗？”

吴亮表示深深的怀疑，怎么可能多几个新人就放手？这些年他扶持过的新人也不见少数啊。

步嘉延却看起来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怎么能始终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等步嘉延关上了房门，吴亮才又重新打开微信。

唐秘书：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明天准时打卡，新领导会来视察。

唐秘书：怎么不回复？

唐秘书：睡着了？ppt不做了？

吴亮现在只希望这位新来的领导能把自己从现在的痛苦中解救出来，不然还不知道要熬几个大夜。

虽然有了唐秘书的漏题，可吴亮还是因为熬夜而睡过了头。

“这闹钟怎么没响啊！”他着急忙慌地把步嘉延也喊了起来。

“新领导来你喊我做什么呀？”步嘉延觉得委屈极了，他为了看那些本子昨晚也没早睡。

“留个好印象啊，这样审批好通过。”

步嘉延觉得他真是魔怔了！

“这最后一个人不肯通过，前面过一百个人也没用啊。”步嘉延虽然抱怨着，可脚下的步伐是一点没慢下来。

两人紧赶慢赶地踩着点到了楼下，吴亮原本还要去赶那即将合上的电梯，步嘉延喘着气拉了他一把，道：“慢点！缓缓，领导也不能整点到吧。”

吴亮不自觉地停下来，他也实在是跑不动了，眼瞧着那电梯合上。

说来也怪，平日里这电梯上下不过几分钟的事，今日却是迟迟不肯下来。吴亮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听见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心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步嘉延对新来的领导没什么概念，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只是偶然瞥见正门处迎面而来一位身材婀娜的大美人，穿着紧身的裙装，外披一件昂贵的大衣，戴着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却难能掩住脸上明媚的笑意。

这样干练又明艳动人，连步嘉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偏偏这时，电梯到了。

吴亮先一步进了电梯，步嘉延等她进了，才跟着走进去。

电梯的按键只亮了一个楼层，吴亮站在最前面，始终不管回头，也不敢提醒是不是有人没按楼层。步嘉延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后，根本不知他复杂的心路历程。

“叮——”

电梯门开，三个人同时下了电梯。

步嘉延有些小诧地看向身边的女人，她停住脚步，同样看向步嘉延，脸上从惊讶到惊喜通通都表现无遗。

她摘下眼镜，对步嘉延笑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步嘉延一时未有印象，甚至不觉得眼熟。而这时，肖鹤栖的声音骤然出现：“斐然。”

步嘉延下意识地望向他，肖鹤栖喊得是他身边的这个人。步嘉延见他面色冷峻，穿着灰色的西装马甲，仿佛比上回见他更瘦削了些，眼周也显露沉色的痕迹，让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

但她却自然又热情地与他做了一个亲切的贴面礼，亲昵地称呼道：“鹤栖，这么好还特地下来接我呀？”

“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她转身向步嘉延眨了眨眼，悄悄做了个口型：晚点找你。

步嘉延站在二人身后，看她自然地挽住肖鹤栖，听肖鹤栖向全公司隆重地介绍：“这位是俞斐然，新来的总裁办高级总监。”

“大家好，我是俞斐然。”

俞斐然的声音如林籁泉韵，静谧又有回响，步嘉延听着听着，才恍然回忆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好，我是肖总的秘书，我叫俞斐然。”

第17章 我需要事先申明

“你好，我是肖总的秘书，我叫俞斐然。”

八年前，第一个代表肖鹤栖来找他签合同的人，就是俞斐然。

那时步嘉延住在永嘉路小剧场租的集体宿舍，他的空间只几平米的床位。俞斐然也还不像是现在这么张扬和游刃有余，但她与生俱来的气质足以显得她格格不入。

“这里有一份合同，想请你考虑一下，我需要事先申明，肖总并不会强迫你，相反的，鹭语娱乐会竭尽全力支持你的演艺事业。”

步嘉延低着头，心里莫名地想着，幸亏她穿的是细高跟，否则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地飘进他的耳里：“你可以不用急着回答，好好考虑，如果接下这份合约，就可以立即搬出这个地方，不用每天晚上对着空气演戏，你会有自己支持者，自己的观众，会出现在更大的舞台，可以表演更好的剧本。”

“有这么好的事？”步嘉延冷淡地问。

俞斐然的声音压得更低，就像恶魔的低语：“不会强迫你的意思，是指上床，除此之外肖总的一切命令，你都要照办。”

那上床不也是早晚的事？

步嘉延笑了，这份合约就是在践踏他的自尊。

“俞小姐，请回吧。”

那时的步嘉延大学毕业不到半年，虽然工作和生活都不尽如人意，但还没觉得自己是走投无路。

他是专业第一名考进的电影学院导演系，在校四年专业成绩没有掉过前三，毕业了也是学生代表优秀奖毕业生，他不是为了给人做情人才入行的。

他告诉自己，他不是。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俞斐然走之前说。她的神情像是毫不意外步嘉延会拒绝，就像她也毫不意外步嘉延最终一定会接受。

步嘉延把她的电话揉作一团，不知为何，却没有直接丢掉，连同那份合约一起被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它就像一把开启恶魔交易的钥匙，始终都提醒着步嘉延。

步嘉延签完合约，就没再见过俞斐然，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身份回到鹭语。

俞斐然并没有在楼下久待，就跟着肖鹤栖去了楼上总裁办，郭颖的表情看着十分耐人寻味。

“你说颖姐知不知道这位新领导空降的事？”吴亮悄声戳了戳步嘉延的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郭颖刚回到办公室，先是打了陈呈的电话没接，紧接着便接到肖鹤栖的私信，通知她明天上午开会。她本以为之前肖鹤栖是借吴亮在提醒自己，现在看来，吴亮也不过是一个烟雾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