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鸟(22)

作者:予殿 阅读记录

他家里也就一个看着他长大的明叔而已。

我垂下眼皮,很轻地笑了一下。

除了我之外,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许衷其实挺在意我这件事。

也许江肃洲也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就我这个当事人不这么认为呢?

我还算清楚自己的性格,在很多涉及到感情的事情上,我都抱有悲观的想法。

钢管舞要求舞者能够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身材和舞姿,畏畏缩缩地会被人喝倒彩。Alan从刚教我的时候就告诉我要自信,哪怕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再心虚,也要昂首挺胸。

只可惜我跳钢管舞的时候并不害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不过是跟着摇滚乐的节奏将不同的舞姿结合起来而已,我既做不到因为不好意思而虚张出来的声势,也很难真的像Alan期待的那样做到自信地将身体和四肢攀附上冰冷的钢管。

只有在感情上,我才会畏缩不前。

【谢远】我早就说过了,许衷这个人硬起心肠的时候比谁都狠心

【我】陈渡可能有点难受,你跟他在一个地方的话,要不安慰一下他吧?

【谢远】……

【谢远】我安慰他?开什么玩笑?

【谢远】他都有一张新卡了,还需要我的安慰?

我知道他可能会提当时断绝关系时许衷叫人拿走给他的卡这件事,于是将手机翻了个面,不再让自己看到任何消息。

我还是没能吃完许衷让小张给我买的早餐,硬邦邦的小笼包散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冰冷的油条也没了一开始的香味,豆浆已经有点酸了,不能再喝了。我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拿起手机准备回房间时,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电话。

我有点疑惑地接通了电话。

认识我的人知道我不会说话,所以有事都会发消息,不可能给我打电话。

这又会是谁呢?

“我是许衷,沈涣,见一面吧。”

第26章 “他不甘心”

许衷是知道我是一个哑巴的事实,他知道不开视频的话,我永远都没办法做出回复,因此他打这个电话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通知。

“我不去柏林夜,”许衷得不到我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也没必要请假,我问问杨明阳你这个月的休假在什么时候,到时候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许衷给的信息量太多了——要在我休假的时候跟我见面,还在楼下等我。

我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又或者说,这是我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可它就这样真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如果陈渡或者是谢远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许衷要见我”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以至于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我才想起来要问许衷为什么要见我。

我原本打算给他发消息,可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多么容易迈出去的一步,因此我在微信和备忘录的页面来来回回切换了三四次,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等待许衷的回应。

算了,我把手机扔在一旁,心想,他总不会害我吧。

明叔和小张的话没有让我生出丝毫期待,陈渡的态度同样没能让我对许衷抱有一丝一毫的幻象,可许衷只要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跟我见面,我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能跟他见面的那天。

杨明阳在这个时候给我发了消息。

【杨明阳(老板)】许衷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杨明阳(老板)】不然他无缘无故突然问我你的放假时间干嘛?

我有心想在他这里打探一下消息,但是这么一看,他似乎比我还茫然。

【我】他说要跟我见一面

【杨明阳(老板)】?

【杨明阳(老板)】!

他给我发了一连串表情包,在我和他寥寥数几的聊天页面里刷了屏。

我等着他给我答案,杨明阳这个反应说明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杨明阳(老板)】我有一种预感,建海市要变天了

这回是我一头雾水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建海市是冬冷夏热的内陆城市,八月的夏天是最热的时候,特别是到了中午,树上的蝉鸣吵得人睡不着了,一睁开眼就会被窗帘都挡不住的烈阳晃了眼睛。

杨明阳为什么会说“变天”?

我无意再去打探什么,也看得出来他不会跟我说实话,于是草草地结束了话题。

晚上去柏林夜的时候,我没料到会在休息室里看到陈渡。

谢远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听到开门声后和陈渡一起回过头看我。

我在门口站着,疑惑地看向看到我后就猛地站起来的陈渡。

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渡的眼睛肿得很厉害,眼周和鼻头都是红的,脸色却格外苍白,他舔了舔嘴唇:“谢远带我来的。”

我又看向谢远。

谢远朝我耸耸肩:“他说让我带他进一次更衣室就给我三千块钱,我就答应了——反正他有钱。”

最后那三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陈渡听出来了,却像没听到一样,对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跳舞。”

我点点头,去柜子里拿衣服时,听到谢远不无恶意地说:“你小心他往你高跟鞋里放钉子。”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高跟鞋,陈渡好像又哭了,声音很哑,带着点哭腔:“你别信他的,我就是还是不甘心,许衷凭什么就选择了我。”

我叹了口气,拿上衣服后回过头看着他,陈渡的眼睛里盈满了眼泪,一眨眼就掉了下来。

“我就是不甘心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好像已经认定了许衷是因为我才要跟他一刀两断的,许志国的反对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幌子而已。

于是我保持沉默,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在关上门之前,我听到谢远捏着嗓子模仿陈渡说话:“我就是不甘心嘛~”

陈渡哭得更厉害了,隔着门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脱掉T恤,觉得谢远没事找事,他弄哭了陈渡之后还要自己哄,不然把经理招过来,发现他把人带进了休息室,肯定会扣钱。

谢远最心疼钱了。

我其实不太理解陈渡到底在不甘心什么。

他是在跟许衷有了包养关系后,因为许衷个人的人格魅力而动的心,本质上还掺杂了有点复杂的利益互换——他得到了钱,许衷发泄了欲望,他会动心是在计划之外的事情。

即使因为许志国的出现和插手让许衷选择了跟他断绝来往,他又一门心思地认定了许衷只是借着他的由头来见我这件事,可是许衷给他的那张卡已经昭示了他们俩关系的真正结束。

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包养关系,结束时也没有闹得特别难看。

我不认为陈渡的心动会是真的非许衷不可,而许衷给他的卡说不定都够他坐吃山空地过大半辈子。

这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能因为我不是陈渡,没办法设身处地地思考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能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得不到答案。

我看了一眼时间,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裤子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渡的眼睛红的像只兔子,谢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可能也有些不耐烦了,正坐在一旁剪指甲。

我们都没再开口说什么,我侧耳听到外面响起来的摇滚乐前奏,于是走上了台。

VIP3座依旧空无一人,我的动作攀附着钢管,踩着鼓点的节奏变幻,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里。

我清楚他不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而我想不明白的所有问题,也许能在和许衷见的那一面里问个清楚。

说不定当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以后,我再向许衷做出永不打扰的承诺,就能在第二天看到许衷坐在卡座上,一抬头就能瞧见舞台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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