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行人(8)

作者:风拾野草 阅读记录

“很恶心。”

那一瞬间,我想上前去提醒柯科,别再弹了,离开这里。

但当他彬彬有礼地示意自己弹完了,回到我旁边的位子上,那种表情让我明白过来:

他是甘之如饴的。

我看着众人无不言笑晏晏的样子。在这场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每个人都有要扮演的角色:某某公司的老总,教育局的某某领导,拉投资的乙方,还有一堆身份不明的像柯科一样的陪酒的第三方,个个人模狗样的,衣冠楚楚的坐在这里。

他们面具下的样子我看不明白,他们要进行什么样的交易我也不清楚。包厢的灯亮得晃眼,这种荒诞的氛围像在做梦,宁湛城坐在那里,明明离我不远,我却看他不清。

整个资本家们玩乐而内核荒淫的饭局一直到结束我都没有靠近宁湛城的身边,有几个领导走了,柯科也出去了,我也顺势出去透了口气。

我站在走廊的窗口把窗户开了一小条缝,外面的冷空气像斧子一样劈过来,只一会儿我的脸就被吹得生疼。

这是七楼,我看着楼下灯光璀璨的街景觉得有点好笑。现在衣冠楚楚地站高楼层里往下看,这种只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居然会出现在我身上,简直比刚才那顿饭还荒谬。

我脑袋空空的不知站了有多久,手脚都冰冷,宁湛城的暖手宝在我口袋里待着,我并不想拿出来。有几个人从我身侧走过,我没有转头看他们。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和我打招呼。

那群人走过,我听到宁湛城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陈昀。”

我回过头,他不动声色地摸到我已经被冻成冰块的手,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这么冷。”

他声音里透露出难以察觉的疲惫,我竟又觉得他亲近起来,不免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

在走廊尽头的昏暗灯光边上,我突然隐约看到赵淼冈的身影。

这一瞬,我感觉有点不对,但无从预知。

我不知道宁湛城喝了多少酒,但他的衣服上散发出的浓烈酒味我能闻到。我开口问道:

“现在是要回去吗?我没喝酒可以开......”

我话还没说完,宁湛城的手摸上我的脸。

他另一只手环抱住我,脚在地上顿了两下,一副喝醉了的糊涂样,我下意识扶住他,可他眼里却没有一点醉意。

我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看懂了他的眼神,扶住他防止他摔倒。他逼近我,很轻地说了一句:

“抱歉一下。”

那声音还没把那句话说饱满,便是如蜻蜓点水一般呢喃了一下。

他的手指是冰冷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浓烈的酒味像是如席卷的狂风一般逼近,我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但我没有。

身在局中,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宁湛城捧住我的脸,很用力地吻我。

然后我听到我的心脏,刺啦一下被撕开的声音。

第8章 心态

8

我小的时候,大概初中的时候,想象过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样子。

那个女孩的模样是模糊的,也没有具体的刻画,我心里只有一种怦怦直跳地向往和期待。可能不会很理想,也可能会出糗,但无论如何,还是很令人兴奋的。

而理想的另一端,我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会是在此刻:

在一晚五千的昂贵酒店走廊,被一个我并不熟悉的男人吻。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我手心里一瞬间出现的汗,宁湛城舌尖在我口腔里的触感,我感觉自己像聋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很重很响的心跳。

我可以看到宁湛城闭眼时根根分明的睫毛,在他鼻梁上方的一点点位置折出微碎的阴影。

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画面。

他一只手环住我,另一只手挡住我背后吹过来的风。我感觉心里有什么像大厦一样的东西支离破碎地坍塌了,在最后几秒里,我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愣在原地。

但我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陈昀,冷静,千万冷静。

我做了个梦。

梦里,父亲带我去游乐场。

我坐了我一直不敢坐的过山车,下来之后我呕了,那种天旋地转范围的感觉那么真实,我以为我咬醒了,但我没有。父亲很着急地帮我擦脸,然后慢慢喂我喝水。

我很难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父亲摸着我的头,沉沉的说:

“既然知道会难受,为什么还要坐啊。以后可不能这样随随便便不摸清状态就意气用事了啊。”

我点点头,把水都喝完。

父亲又给我擦了擦脸,我本想牵他的手,但下一秒他就不见了。我看到他的背影在远处越来越小,我无论怎么跑都追赶不到。

终于醒了。

昨晚的衣服还挂在椅子上,我起来有点头疼。昨晚像个闹剧一样,宁湛城没有和我一起回去,而是让他的司机送我回去。

可我明明没喝酒,为什么还会头疼?

我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天的假,又给贺晨科打了一个,让他帮我填一下请假条交给任课老师。

贺晨科听说我生病了要来看我,我懒得多解释就说不舒服不想要别人打扰把他拒绝了。

我把房间收拾干净,给宁湛城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宁湛城说晚上回来。

我没有再回复他。就这么坐在宁湛城家里等他。

专门放空一天让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思考我跟宁湛城的处境,一直到落日,我感觉自己都没有停下过大脑风暴。

我反思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的这些日子,梦里父亲的话像一个忠告,劝我回头是岸。

“既然知道会难受,为什么还要坐啊。”

既然知道会不好,为什么还要这样?

什么时候,你变成这样一个蠢人了?

陈昀,果断一点,你是一个男人,为自己的事负责。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傻叉,无论是拿宁湛城的钱,还是这样不清不楚地待在宁湛城家里。

我想起宁湛城第一次来学校找我,他跟我说要我做事。

从昨晚的种种迹象来看,我应该是被宁湛城当成一个工具人,但是这种用途的工具。

男人,都是男人。

而且居然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宁湛城要我做什么,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徐若芹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就像沧海一粟转瞬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也好似只是无意窥觑到赵淼冈那些人肮脏世界的一面,但都匆匆一过,与我无关。

我下楼走了走,看宁湛城有没有回来,我想马上和他说清楚。

我等了很久,在无数次车辆鸣喇叭的刺耳声音中,终于看到宁湛城的车。

我看着他下车,他看到我走过来,“给你带了晚餐。”

宁湛城看着比以往更柔和了,可我心里的怒气彻底藏不住了。我真的受够了他的状若无事和永远都镇定自若的状态。

你这家伙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

我毫不怯场地瞪着宁湛城,他没有躲避地看着我。

然后下一秒,他直直地往前倒下去。

我一惊,条件反射地接住他。靠近的一瞬间,我可以感觉到宁湛城身上铺天盖地的发热感,很烫。

他生病了?

我想着打电话给医院,宁湛城盖住我的手,沉沉地说:“不用。我回家。”然后死死拽住我。

我没办法,只好说:“好,不去医院,那上楼吧,我记得家里有药的。”

把宁湛城背回去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坐电梯的时候,宁湛城死活要下来,说头晕,然后头很重地埋到我肩里,整个人抱我抱得很紧,差点没把我勒死。

把宁湛城扶到床上,我喂了一片退烧药给他,又逼着他多喝了几口水。

他脸色很不好,三十九度七,头偏向另一边。我坐在他床边,帮他换了个退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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