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10)

作者:时绪 阅读记录

“当年确实是因为我不小心,我这几年也都很愧疚。季应,我们都是普通人,你得容许普通人犯错,而且当时你不也不确定到底是因为吃错了什么吗?如果你还耿耿于怀,那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不甘心,Z大一直是你梦想中的学校。我也是一样的,我的父母为了让我学艺术几乎掏空了家底。”

季应再次抬头,扫过窟内俯视他们的十八佛像,只觉得这场面真是天大的讽刺。

之前在网上好像看过一句话,说那些校园霸凌的加害者虽然长大了,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错误与危害,他们或许会大肆发声,仿佛悲天悯人的正义使者,但在某个不经意间他们还是会流露出对当年所做之事的沾沾自喜。

他动了动僵硬的右手,感觉全身血液都停滞了,不然手指怎么会又冷又麻。

他想说,所以我就活该吗?

因为你向往心心念念的Z大美院,所以我就活该要经受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嫉妒吗?

因为你的家庭为了你的梦想倾尽所有,你不甘心被别人比下去,所以这份痛苦就应该我来承受吗?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可他高蛋白过敏了十年,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比谁都有数,为什么会在考试前突然出了差错?

递来的那瓶饮料放了什么东西江林比谁都清楚,哪怕对方从头到尾无辜得像是一个局外人,也无法左右他心底的一纸诉状。

但是他不打算继续纠缠,也不打算向他控诉什么,那样太卑微哀怨了。季应骨子里是一个自信又清高的人,即使曾经因为某些事跌落尘埃、零落成泥,也会以另一种方式重塑,丹心如故。

见季应没有说话,江林还以为他为自己的话软化了态度,抬手就要去碰他的肩膀:“季应,你的手没什么大事吧,会影响画画吗?我从我男朋友那里打听到,今年文保的吴老师会招两个学生,他不在意出生,你要不要试试,兴许我们还能当同门。”

季应扫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冷笑地说:“做你同门干什么?再被你背刺一次吗?江林,你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吧,因为在楼梯上多走了几步就想回过头来欣赏一下落在后面的‘可怜虫’,顺便大发慈悲地施舍他几根骨头?”

“但抱歉了,我不接受。”

他们的争执时间太长,加上两个明晃晃的大高个本来就吸引注意,经过的路人已经侧目了好多次,甚至还有几个大学生犹豫着要不要叫保安。

季应察觉到了那些窃窃私语,清了清嗓子,又变成平日里那副从容的模样,声音礼貌疏远又分外有力:“我真的不需要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印度神油之类的保健品,请您不要再纠缠我,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他们争执的那些话围观人群倒没听清楚,但季应这掷地有声的“印度神油”论调一出,其他人按照过往经验一琢磨,就脑补了大半的前情。

“怎么会有人跑展览上推销啊?”

“妈的,最烦这种到处推销的人,我以前不懂事被坑了一百多买了个没啥用的清洗剂。”

“每次好好走着路总有人凑上来问你要不要这个,都拒绝了还要再问,真的很烦。”

“但是现在做推销的都这么卷了吗?还有颜值门槛?”

在议论声中,季应挑衅地看了江林一眼,转身就走。

迎面跑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面容有些憔悴,眼下还挂着两片青黑。他小跑着擦过季应的身侧,在江林的面前站定,喘息未平:“怎么了?找你好半天了,怎么站在这里?”

“没事,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产生了一点不太愉快的误会。”

“哦。我导那边没什么事了,走吧,我陪你看展。”

好心情都被刚才的插曲冲了个干净,季应走马观花地看完了剩下几个展馆便离开了。

天阴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要下雨。美术馆还在陆陆续续地进人,旁边的江滩置着一片粉色的沙滩,孩童玩闹的声音时不时地从里面传出。

季应沿着江滩漫无目的地走,心血来潮又买了杯奶茶,然后在下个路口时听见了有人唱歌,便好奇地在旁边停留了一会。

只是唱歌的人不是江平野,他听了一会便觉得没劲,只好继续沿着江四处乱逛着。

十八岁那年的暑假,他在兰州沿着江岸上的步道逆着黄河往上走,在那之前他也想过一了百了,但湍急的江水滔滔东逝,柔软的凉风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那一刻他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天地逆旅,光阴百代。

与之相比,其他的都太过渺小了。

于是中山桥下喝了三炮台,看了日落。季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受了最后的结果。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不能很自洽地面对沈林,这不好,不应该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太多经历和时间。

他给沈颂发了一条消息,喊他晚上出来喝酒,只是一个没注意就发错了人,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已经电量告急,撤回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展览参考了一下盛世修典,蛮有意思的一个展,我真的很爱看石窟。顺便中山桥下的三炮台也很好喝,兰州人民真的很会过日子呜呜

第9章

季应给手机充上电时已经是傍晚。酒吧还不到正式营业时间,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

江平野回了消息,问他现在在哪,时间是一小时之前。季应和他解释了自己发错消息的事,也没打算继续叫沈颂,随意点了一杯酒,打算去洗把脸,再找个角落坐下。

刚刚走过一个转角,便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我之前在Spirited Oasis听过你唱歌,今天怎么来这里了?一起去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等下还有工作,喝不了。”女生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稍微喝一点又不会怎样,找你喝酒是给你面子,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放开我!你他妈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五大三粗的男人抓着女孩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拽,察觉到她反抗的动作,甚至还想动手。女孩慌乱的脸暴露在灯光下,是沈灵君。

季应快步上前,抓住了男人扬起的手,语气冰冷:“没听她说不愿意吗?”

“哪来的小白脸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男人暴躁地开口,想要挣脱季应的手,却发现桎梏自己的力量大得惊人。

“不好意思,我是她朋友。”季应的情绪差着,如果是平时遇见这样的人,或许还会浪费时间和他先理后兵,但今天正好缺一个发泄口,着实是没什么耐心。

他一手把男人的胳膊向墙上甩去,抬起腿就是一脚,踹在男人的腹部。惯性的冲击让季应往前踉跄了几步,他扶着墙站好,把惊魂未定的沈灵君挡在自己身后。

男人捂着肚子吃痛地哀嚎,想要站直,却无济于事。他忍着痛挥舞着拳头半弓着身体扑了上来,却见季应反手拿起旁边的扫帚,长棍破风而来,却又在即将撞上他的脑袋时停下,迅速收回,把他顶开。

“灵君,麻烦报个警。就说这位先生性骚扰不成,恼羞成怒想打你,然后被热心市民见义勇为了。”季应提着扫把,走到哆嗦男人的面前,“不知道寻衅滋事可以关几天呢。”

“哦哦好的。”被季应一喊,沈灵君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摸出手机准备打110。

“你他妈的有种,等着,下次别让我抓到。”男人怂了,色厉内荏地给自己找补。面对沈灵君这种瘦瘦高高的小姑娘时还有本事耍横,但遇到比自己“强悍”的季应后,先前的蛮横就会被暴力的反击恐吓,再加上最后报警的威胁,更是半点贼心都不敢再有。

“好的,希望下次能直接送您去派出所小住。”季应礼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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