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20)

作者:时绪 阅读记录

邵姐从与新来顾客的交谈里知道是因为网上一位画手为江平野画的一幅画,私信跟季应道了谢。但江平野却对此一无所知,他向来不关心这种事。

季应导出这张画,给自己的朋友圈换了张背景,回复了老板的消息后,便打算结束直播。

想绑架他去画头的姑娘还在依依不舍地挽留:

【@绑架老应给我画头:不准走!今天不应该爆肝把所有电子妆都画出来吗!!!】

季应扫过她的消息,轻声笑了一下。

“今天不画了,晚上有约,得盛装打扮一下,免得被撬了墙角。”

作者有话说:

小季,平平无奇的粉头一枚捏。

祝大家春节快乐捏

第17章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各色昏暗的灯交织成数道川流不息的银河,不知名的洋酒混入加冰的玻璃杯盏,晶莹剔透的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起起伏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静寂的月色和微凉的风都被阻挡在了门外,燥热与嘈杂一下子席卷而来。季应从衣香鬓影中穿过,坐在了离舞台最远、却又视线最好的吧台边上。

他是这个位置的常客,调酒师早就记住了他的脸,没等开口,便拿下了酒柜上的朗姆酒,问:“老样子,喝莫吉托?”

季应点了点头,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两下。

“好啊。”

其实今晚不算是约会,不过是来看一场久违的演出。江平野他们最近忙着练新歌,很少在酒吧里出现,就算来了,也只不过两两三三,凑不齐人。

“今晚有不一样的表演哦。”

调好的莫吉托被放在桌上,气泡顺着玻璃杯向上攀升,季应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好奇地撩了眼皮:“怎么个不一样法?”

调酒师眨了眨眼,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期待一下吧,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季应没再追问,用唇把吸管抿扁,便偏过头去看舞台的方向。今天酒吧的灯光偏暖,舞台上堆着几个木头箱子,旁边还散落了几堆枯黄的稻草,架子鼓摆在最边上,罩了一层防尘的布。台上只放了一张椅子,吉他靠在椅子边,想来今晚是江平野一个人的演出。

这么想着,季应便看到了江平野从后台出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T恤,外面是撕边的牛仔马甲,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狼牙似的项链。他走上台,却没有坐上椅子,而是把立麦放到了台下,抱着吉他就着舞台边坐下。

右手拨动了两下吉他,季应知道他看见了自己,举起酒杯向江平野的方向微微一倾,是一个碰杯的姿势。

江平野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手指在吉他上扫过,弹出沉闷的音,像是一个回敬。

于是季应弯着眼睛,饮下了杯中的酒,薄荷清爽的味道在口中漫开,青柠汁的酸甜和朗姆酒的醇香带出了鲜。

光影明灭中,江平野垂眸,头发在额头与眼上落下一片阴影,浅淡颜色的唇微张,似是舒出一口气。

柔缓的音符在他的手下缓缓流淌,开口时嗓音却是如同浸了酒的哑,却又带着轻灵的混响感。

“她坐在七月的洪流上/天台倾倒理想一万丈……”

原来这就是惊喜。

江平野很少唱民谣,在酒吧里唱的最多的是摇滚与流行乐,偶尔也会唱唱迪斯科。他很少会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坐在台边,宛若一个孤独的少年游侠,静静述说着别人的故事。

光将江平野的影子拉得很长,偌大的舞台上显得空荡又寂寞。夜风从木窗溜进,台上的稻草被扬起一个小小的角,好似真实的金浪。

一首歌,在不同的声音里会生出不同的感觉。

江平野的声音低哑,但透出的却是少年未经世事磋磨的恣意与放松。那一刻,季应只看到了少年游侠仗剑只身从辽阔广袤的芦苇荡行过,长歌纵酒,竟是比苍茫的北风都还要自由。

灯光在季应眼前落下一道朦胧模糊的纱幕,被笼罩的那张脸少了平日的几分冷冽与锋利,更添了柔和的随性与松弛。他撑着脑袋,半身随着乐声轻晃,目光却一直落在江平野的身上,觉得这人从头到尾都长得合他心意。

调酒师往他喝了大半的酒杯中又添了酒,半趴在吧台上,炫耀地说:“怎么样?不愧是我们Spirited Oasis的镇店之宝吧!”

调酒师没有注意到开场前他与江平野的隐秘互动,只当他是江平野诸多粉丝的一员,就像酒吧里的大部分顾客都是为了听江平野唱歌而来,没什么值得稀奇。

“真想给你们撬走。”

季应刚附和了几声,就听到江平野唱完最后一句,在吉他上额外弹出两三个音,顿时把他的注意牵了回去。

江平野向季应的方向投来一眼,随后迅速敛下,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下一首唱《姑娘》。”

台下顿时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还夹杂着熟客们的几声放肆的口哨。短短两个字的歌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点燃了酒吧内的气氛。

季应半倚着吧台直视着江平野的眼,上下唇一碰,无声地问了一句:“唱给我听的吗?”

江平野或许没有看清他的唇语,又或许看清了但不明白说了什么,低下头敲了敲吉他,半垂的睫毛在灯光的照映中落了一层影。

调酒师摸了摸下巴,稀奇地说:“奇怪,平时也不报幕的啊。”

别说报幕,江平野平时连话都很少说,最多也就是问一句“想听什么”,今天突然转性的这句话是因为什么估计只有他和季应知道。

只可惜能答疑解惑的人思绪完全被江平野炫技般的轮指勾去,没能听到调酒师微弱的疑惑。

·

江平野的工作时长以两小时计。九点一过,基本就到了下班时间。季应看着他收起吉他,便打算从吧台下来到后台去堵他,却见江平野背上吉他,径直走了过来。

“现在回去?还是想再坐一会。”江平野瞥过吧台上喝得空空荡荡的酒杯,从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水。

“回去吧。”季应在调酒师诧异的注目下,勾上江平野的吉他包带,“陪我醒醒酒。”

江平野不知道以莫吉托的度数有什么值得醒酒的空间,但也没拒绝,和调酒师告别后,便拖着季应出了门。

玻璃门上的铃铛碰撞,悠扬乐声被铃声与月色驱赶,如潮水般退去。街道上满布霓虹的色彩,路边橱窗透出招牌投下的光影,路灯在砖石上落下淡淡的暖色光晕,像是无数流动的幻梦。

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过,笑语欢声传来;两个女生站在路边,面色愠怒地催促电话对面的同伴;摇摇晃晃的男人终于躲在路边,点起一支醒酒的烟。

为了避免过路的人,两人距离拉进,垂在身侧的手不免碰撞。

江平野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起初也只以为是巧合,可在下个路口转弯时,季应微凉的手背再次贴上他的,但很快又再次离开,像是擦过旷野的风,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江平野心绪有些杂乱,分不清季应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性间的暧昧与试探大抵与异性间一脉相承,江平野虽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但在感情上不免还是有些被动,偶尔有过的暧昧期中也品尝过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或多或少的欲拒还迎。

倘若季应不提,他也没打算戳穿,想维持一个心照不宣的平衡状态。

没想到下一秒,季应食指曲起,像叩门似的敲了敲他的手背,尾音上扬:“阿野,可以牵手吗?”

直白的请求将他杂乱的心绪杀了个片甲不留,被碰到的那块皮肉都仿佛燃起了一把火,野火燎原般地烧了他半条手臂。

不知道是肢体先背叛了大脑,还是大脑背叛了肢体,等他反应过来时,季应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该有的反抗与排斥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不知名的冲动占据了上风。江平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然后反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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