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23)

作者:时绪 阅读记录

何止是恶心,已经可以算是人神共愤了。季应勾着自己的发尾打了个转,漫不经心地想。

“我喝酒是为了斩断过去,酒肉穿肠过,男人滚一边。今夜之后我就不再是沈颂了,我是钮钴禄·沈颂,V我五十聆听我的复仇计划。”沈颂翻了个身,躺在了玩偶剩下的半条腿上,骂骂咧咧地说,“虽然今天放过了那王八蛋,但我必定不会让他这么好过。”

“你想要怎么样呢?”说了快一个小时,季应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意识都在慢慢消散,沉重感从脚踝一路曼延上,整个人都像是坠进了温热的海水之中,随着海流飘飘荡荡。

“首先要有证据嘛,我和他的合照、转账记录……”

沈颂顺了顺玩偶的毛,揪起一小撮梳出一个朝天辫。他碎碎念念地说着自己打击报复的计划,但被困意逐渐侵蚀的季应只能听到诸如“ppt”、“证据”、“婚礼”之类的关键词,随后意识便沉入了更深沉的海里。

沈颂说着说着发现他没了反应,再一抬头,看到季应已经揽着玩偶的脑袋沉沉睡去,微张的嘴吐出几声绵长的气息。于是无奈地撇了撇嘴,滚下床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裹着薄被可怜巴巴地卷成了一团。

季应这一觉满打满算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第二天醒来脑袋都昏昏沉沉,还有个冰锥刺在里面,突突地往里面钻。

相比之下沈颂就神清气爽许多,能蹦能跳还能拆家,把他的天狗摆出一个奥特曼变身的造型后,又给书架上其他娃娃换了几套毫无美感的混搭造型。

洗漱完的季应看见侧卧里花枝招展的一排娃娃,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更疼了。

强迫沈颂把娃娃恢复原样,将他胡乱搭配的衣服和配饰纷纷归位后,季应拽着人出了门,不然他都不敢想再待下去自己的脑袋该有多么受煎熬。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宣泄,沈颂今天豁然一新,整个人的状态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看到什么都得冲上去招惹几下,连路边的流浪猫都不放过。不过大概是他的模样太过“人嫌猫憎”,草丛里趴着的“煤气罐头”一看到他,粗鲁地骂了几声脏话,头也不回地钻走了。

在经历了第三次搭讪流浪猫失败后,沈颂郁闷地折回季应身边,说:“要不我们去那个谁那玩玩吧?让我也听听把你迷得五迷八素的歌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五迷三道、七荤八素,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造词技能。”季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话声音都带着懒懒的调,“大白天的,哪家酒吧给你开门啊?”

“去看看呗,说不定呢。就算没开也随便走走,来都来了。”沈颂抓着他的小臂往前扯,季应实在扭不过,只好随他去了。

于是一路被拖着走到了Spirited Oasis门口,虽没有点灯,但门却是半掩着的,里面泄出几声轻微的乐声,显然是有人在。

沈颂挑了挑眉,邀功似的:“看吧,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还真开了!”

他抱着季应的半条胳膊,开了门就往里面走,嘴里还振振有词:“老板,现在开门不,随便坐坐也行——”

坐在酒池中间的邵姐闻声回头,语气温柔:“不好意思啊,我们白天不营业——哎,这不是季应?”

除了邵姐,舞台上还坐了几个人。先前被摆到角落里的架子鼓今天被挪了出来,另一侧还架了一张电子琴,贝斯和吉他放在舞台中间,而他们的主人一个在邵姐旁边低着头,编了一半的辫子垂在耳朵边,另一个则在窗户旁的高脚椅上,把玩着一把款式久远的口琴。

听到声音,江平野还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只是脑袋微微侧过,眼底一闪而过了一丝诧异。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沈颂的手上,阳光从他的右边照进,落在他浅棕色的眼底,像是一块没什么温度的琥珀,显得疏远又冷冽。

可当季应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沈颂那抽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合,再次睁开时却又如无波的古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沈灵君撩起遮挡视线的辫子,斜着眼看向了季应:“下午好啊!怎么这会过来玩?”

季应看她这副毫不在乎形象的模样,笑着回答:“我这位朋友昨天受了点‘情伤’,非要出来放松一下,顺便来看看我经常关顾的乐队长什么样。”

“我哪是——”沈颂刚开口,后腰就被季应捅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扫遍全场,最后与窗边的江平野短暂对视了两三秒。直觉告诉他,这位就是季应那位恋爱对象。于是话到嘴边急忙改口:“对,出来放松一下,顺便来看看是什么小妖精把我们季应勾得魂不守舍的。”

季应听完又想捅他了。

邵姐说:“既然是认识的朋友,那就蛮坐坐吧,不过白天不提供酒水,想喝饮料倒是可以拿。”

“你们来得正好。”沈灵君又低下了头,任邵姐给她编起剩下的辫子,“今晚我们要唱新歌。”

季应和江平野对上了目光,就这么对视着,也向窗边走去,但他选了最边上的普通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拖着尾音抱怨道:“是吗,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哎?我还特意和江平野说了——”

“别乱动,要绑歪了。”邵姐把沈灵君的脑袋掰正,也制止了她的话头。

“刚要说,你就来了。”

其实是犹豫了。昨晚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季应,输好的邀请停留在框里,主人迟迟没能按下去那个“发送”的键。

江平野微微低头。窗外的阳光打在季应的脸上,显得他的皮肤光滑润泽,但却带着一点透明、不通血色的白。从这个角度看去,经由阳光的衬托,眼底的青黑显得格外明显,连说话时的神态都没了平日里的半点鲜活。

江平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抬头扫了眼已经窜到舞台边上正和蒋明交谈的好奇宝宝沈颂,大概明白了季应身上这些疲惫的由来。

“那我来得正巧。”季应微微一笑,春意染上了他的眉眼,但眼底画不开的疲惫却又喧宾夺主,碍眼得很。

江平野顿了一下,抬起手,指尖隔着光幕虚虚点了点季应的眼底。

仿佛想要触摸,但在行动的一瞬间兀然后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变成这样一个克制又生硬的动作。

再次开口时,江平野声音不由地放轻:“昨晚——没睡好吗?”

第20章

“昨晚听他讲了很久的故事,是睡得不太好。”

“怪不得。”江平野说,“脸色这么差。”

舞台上的架子鼓发出沉稳的声响,像是潮水的低吟,又仿佛大地的心跳。暗淡灯光中,蒋明坐在架子鼓前,手中的鼓槌挥动,准确而有力地敲击在鼓面上。

能配得上这样奔放的、富有生命力的鼓点的歌声,应当得是潇洒自如的天籁。

然而台上的“歌手”一开口,却是嘶吼破音、不拘一格的“死了都要爱”。

不知道沈颂是怎么和他们商量的,居然在得到手麦的同时,还能得到蒋明的架子鼓伴奏。

这是季应第一次在江平野面前流露出可以称得上是“尴尬”的神情,他半掩着脸,挡住沈颂投射而来的热切目光,无奈地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练习了。”

“宇、宙、毁、灭、心、还、在——”一句简单的歌词唱出了前路十八弯的感觉,上一个字还在地上跑,下一个字便飞上了九霄云外,最后一个调索性穿越大气层,连同他嘶哑的嗓子一起炸成了烟花。

偏偏为他伴奏的蒋明好像遇上了知音一般,放下鼓槌连连鼓掌,海豹似的,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好!唱得真好!哥们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季应:“……”大可不必。

与他相比,江平野倒是镇定很多,仿佛方才的鬼哭狼嚎是一声都没入耳,自带了什么屏蔽装置一般。

上一篇:方程 下一篇:少爷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