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omega不当替身了(48)

作者:胜半子 阅读记录

出乎意料,言和光居然是醒着的。

他此时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手边反扣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栋住院楼很高,但是绿化很好,居高临下能看到一片小花园,里面的树长牙五爪的叶子全掉光了,雪就轻柔地落在上面,素白色的,像梨花开了。

有人进来,他没有回头。

萧暮雨想追着进来,被裴景山的助理一把拽住,然后两人往医生办公室里去了。

直到裴景山在他床前坐下。

言和光转过头来。

已经是多久之前,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他了?

裴景山恍惚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之前言和光的五官逐渐模糊,他奋力回想也没抓住一点痕迹。

而现在猛然又见,一切瞬间清晰明朗起来。

他原本柔和无害的五官忽然走了形。

裴景山发现言和光的眼皮很薄,嘴唇也薄,鼻翼秀气而挺直,此时不再躲着人,目光安静地看过来,几乎有种疏离而冷漠的意思。

两人早就割裂开,此时更是分出了一条鸿沟,他再也不会弄混了。

言和光似乎也没什么跟他生气的意思,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裴景山忽然觉得嗓子好痒。

他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什么。

大概,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吧。

等到他幡然醒悟的时候,言和光居然离生死只有一线之隔了,这叫他能说出什么来呢?

言和光看裴景山没有反应,大概会错了意思,恹恹地又把头扭回去,看着窗外。

此时,居然又开始落雪。前几天下的雪,大多变成干燥冬日里的一点水汽,就剩阴暗的角落或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落白。

今天之后,应该会很漂亮吧。

裴景山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瘦了一点,侧脸的轮廓凌厉出来,显得有种势单力薄的色厉内荏。

“我……”裴景山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又觉得后面的问题不太好,全咽回去了。

言和光冷淡地说:“别呆在这了,回家去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他害怕那张和叶璟禾相似的脸,也害怕自己再也不能把两个人黏贴在一起。

那会让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世界上的人总是多样的,有人历经千辛万苦在磨难之中也要博得一线生机,就有人等待着向往着追求着死亡的来临。

言和光大概属于后者。

裴景山说:“我和白柯退婚了。”

言和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说:“你可别往我头上赖。”

大概是人之将死,今天的言和光格外冷淡,也有些不好交流。

但裴景山不想走。他就坐在这病床前。

裴景山:“不赖你。赖我。我当时喜欢他,都是因为嫉妒我的堂哥。他曾经是我堂哥的未婚妻,我趁着堂哥死后,把他抢回来的,就像是我小时候一直执着于和堂哥抢东西一样。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想要,然后就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疯魔,甚至,我还因为他,而找了你。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裴景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在言和光面前,比在亲戚朋友面前更难以开口。

他自认掏了心窝,每个字都和他的前半生背道而驰,却仍旧要把这一切说给言和光听。

就当是……希望得到一点宽恕吧。

言和光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之后的隐情。

但是,那又怎样?

言和光淡淡道:“裴总,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知道你专程来我病床前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想寻求一些心理安慰的话……嗯,我知道了,我不生气,我原谅你。”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淡了,就好像是所有言论全都发自真心,诚恳得令人心里不快。

裴景山反应却很大,一下提高声音道:“谁说你要死了?!”

言和光回头看他。

裴景山两只手撑在病床上,身体向前倾,居然笑了:“你在说气话,我不信。是,这事儿我办得确实混蛋,你想我怎么补偿都可以。我请的专家团今天晚上就到,老实活着来找我要债。”

言和光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有欠债的逼着债主要债的,有些无言。

他说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

原谅当然也是真的原谅。

人已经站在生命的尽头了,之前那些觉得无法跨过的鸿沟和痛彻心扉的磨难,此时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36章

裴景山被人叫走了。

言和光把翻开的书页合上,放在床头柜上,下床后又顺手把床铺整理了一下。

侧着耳朵听了半天,确认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

言和光这才推门而出。

晚间的住院部走廊灯光暗淡,只有护士值班的地方有小簇的灯光。

可言和光才顺着墙才走出去两三步,就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你要去哪儿?”是裴景山。

言和光一身病号服,外面搭着那件住院时穿来的外衣,闻言淡定地回头。

裴景山站在半黑暗里,靠在墙上,肉眼可见的疲惫,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黑暗中燃起来的一把火。

言和光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裴景山往前走了一步,低头打量他。

因为身高的缘故,裴景山看言和光的时候总是微微垂眼,目光从眼角流出来,有种很懒倦的珍重感——至少现在是如此。

裴景山:“寒冬腊月的,你就穿这么一身出去,是打算直接被冻死街头吗?”

“……”言和光很好脾气地说,“裴总,就算我冻死街头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

所有人都在替他做决断。但他不要如此。

裴景山咬紧了下颌。

就是这副样子——

言和光如若跟他哭、闹,骂人,打人,甚至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都比现在这样好应付。

他现在淡淡然地说话,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才是真的让裴景山束手无策,差点一口气能把自己呕死。

难道是因为他不在意?

还是因为死期将至,他懒得纠结了?

裴景山一个都不允许。

言和光说完,扭头就想继续走。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今晚要做什么决定,也该是他自己说了算吧?

但才走出去一步,他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裴景山手上的力度好似铁钳,言和光挣扎了两下,一点松动的感觉都没有。大半夜的他又不想大声吵到别人,只好闷不做声地做出反抗。

他较劲似的挣扎了一路,裴景山连一下迟疑和停顿都没有,拉着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病房。

这个病房是后来转的,单人住,萧暮雨的意思,大概是怕他受到影响、不好恢复。

门一关,言和光深吸了一口气,说:“裴总,你还想怎么样?”

大概是生了病、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缘故,现在言和光说话,总算不是低眉顺眼的可怜样了。

只是他看向人的目光总是格外沉静,好像永远置身事外地看着别人的悲喜。

裴景山抿着唇说:“看病。”

言和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讲道理似的说:“裴总,我第一次查到的时候,还是早期。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继续治疗吗?”

胃癌早期的时候,治愈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可以说,但凡有机会是早期发现的人,都会积极接受治疗的。世上多得是不折手段求生的人,却鲜少有坦然赴死的。

裴景山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轻了很多:“为什么?”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哑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言和光回以他安静的微笑。

明明只是一个表情,以前见过的没以前也有八百,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种的笑意,此时却完全都比不上言和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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