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代偿+番外(12)

作者:野犬拔牙 阅读记录

烟花的巨响仍然在人们的耳边炸开,逐渐精彩的烟花表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小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徐之宁知道小孩在哭喊,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知道现在还不能轻易放开他。正茫然无措的时候,季丞川和工作人员赶了过来。

季丞川从他怀里把小孩接过,用巧劲控制住他,贴在他耳边解释安抚他。

环境太吵了,季丞川从小男孩嘴里把断断续续的语句拼凑起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个能滚动的玩具掉到护栏看台下面去了,他想从护栏这边过去把玩具捡回来。

等小男孩忍住泪水冷静下来的时候,烟花秀的预热也到此结束了,随着一朵炸亮天际的熔金火树盛开,无数的流光在夜空中停留,如同星河逼近又陨落。大家的目光都去追随着这场花火盛会。小男孩也不例外,如水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紧盯天际银花。

这个角落的位置不太好观赏烟花,季丞川当机立断,趁着烟花声音比较小的时候给小男孩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把他抱起来,示意工作人员继续带路。

季丞川轻松地单手抱着小男孩,让他倚在自己的肩头看烟花,另一只手牵起了徐之宁,这次握得更紧了些,怕他一不注意又在自己身边消失了。

这次总算能到他们的位置上了,正对着烟花秀的方向,而且不用挤在下面的看台座位,小男孩显得更兴奋了,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惧和伤心。看小男孩和徐之宁都坐下了,季丞川才去和工作人员商量寻找小男孩父母的事情。

他让工作人员一旦收到小男孩父母的消息,就把人带到这里认领,就不用让男孩去看不到烟花秀的保卫处了。现在太吵了,人也不好流动,要是一直没小男孩父母消息,就等烟花秀结束以后用全公园广播寻人,实在等到人都散了还没找到,就报警。

等商量好了以后,季丞川才回到位置上。小男孩看起来兴奋过头了,看到什么就要指着拧过头对徐之宁喊什么,看到绿色的烟花就要喊“绿色的”,看到烟花绽成花朵的形状就要喊“花”,还不停“哇哇哇”地叫。徐之宁虽然听不见他喊什么,但是看他夸张的嘴型也能猜出他在喊什么,总是在他对自己喊完以后点头应承,哪怕小男孩已经拧过头去继续看了,徐之宁依然会给他回应。

徐之宁看上去很喜欢小孩,一边看烟花一边给他剥桌上的橘子,连带季丞川回来也有幸被分了半个。

按照季丞川的计划,本来是打算在某个气氛被烘托到位的时候和徐之宁在流光幻彩里接吻,好给他留下一辈子也不会忘的印象。但现在多了一颗“小电灯泡”,季丞川只能勉强接受和他在小电灯泡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牵手。

烟花秀接近尾声,如同掉帧一般骤然暗了下来,停顿了一分多钟,大家都疑惑是不是出故障了的时候,一线如彗星般闪烁的焰火笔直升空,在高空绽虹,炫成一朵巨型花束,花朵颜色几经变化,众人“哇”声一片。

连徐之宁也看惊了,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烟花。

忽然腕上一凉,徐之宁拧头,看到季丞川托着他的手在手背轻吻,而腕上已经不知道被他什么时候扣上一块小巧精致的腕表。方形嵌钻的银色表框,如星空一样的表盘搭配上银色纤细的表针,无声地在手腕上一圈一圈转动。

季丞川抬起头,徐之宁清晰地看见他唇齿翕张,喉结上下滚动。那一刻他忘了解读,只是看着季丞川的声音从他的动作中溜走。徐之宁回过神来后有些着急,伸手摸上他的唇,想要把声音抓在手里。

季丞川低笑一声,气息绕在纸上温凉,徐之宁的指尖清楚地感受到闷厚的自下往上的震动,那是只有沉厚的鼻音叠在一起才能有的效果。

“宁宁。”

季丞川这么叫他。用这个只有爸爸叫过的称谓。

徐之宁从不认为“听不见”是不幸的,也不认为“听不见”是幸运的,但此时此刻,“听不见”对他来说是遗憾的。

是除听觉以外所有感觉永远无法补偿的遗憾,只有“爱着与被爱着”才能一点点填补。

烟花好像在指尖炸开,余热烫得徐之宁如惊雀般收手。

季丞川对他太好了,好到他已经觉得自己欠下了什么,但偏偏季丞川富裕得什么也不需要他偿还。

可人的欲望偏偏是会越养越贪心的。

刹那灯光大亮,烟花秀结束,下面的人群开始缓慢热闹地流动。小男孩意犹未尽地拧过头来,发现自己刚刚吃了好多徐之宁喂的水果。他有些不好意思,趁着两个大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时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

他拿着橘子拽拽徐之宁的衣服,吸引他的注意力。徐之宁正想逃避季丞川,慌忙凑过去,唇边就被抵上好几瓣橘子。小男孩剥不好,橘肉有些烂,但是徐之宁毫不介意地一口吃掉。

小男孩问:“哥哥,我剥的橘子,好吃吗?”

怕小男孩无心冒犯到徐之宁,季丞川先一步指指自己的耳朵,温声道:“这个哥哥的耳朵听不见你说话,不是不想回答你。”

小男孩听了,难过地抱着徐之宁的脸,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呼呼就不疼了。”

他以为徐之宁的耳朵生病了,心里想着不疼了就病好了,病好了就能听见了。

徐之宁只能感到自己的耳朵被一阵暖气吹得发痒,不知道小孩子说了什么难过的话。他笑着找出听译机,打字后语音朗读。

“你几岁了?”

小男孩竖起四根手指,回答:“四岁半。”

“怎么没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就这个问题,徐之宁跟他一问一答了好一会儿。因为小孩语言表达不清晰,说起原委来东扯西扯,用听译机打字朗读也需要时间,还是季丞川在中间总结翻译,他们才弄清楚了始末。

他是和两个爸爸以及姐姐一起来的,中途他的玩具掉了,他就去捡,但是一抬头爸爸和姐姐就都不见了。他也没有害怕着急,懵懵懂懂跟着人群就走了,想着爸爸和姐姐应该就在这个方向。看台检票的工作人员见他跟在一群人的后面,还以为是那一家子的小孩,就一起放进来了。进来以后他没看到爸爸和姐姐,就想出去,但是不小心又把玩具弄掉了,还滚到护栏外面去了,他就想爬过去捡回来,然后就被徐之宁拦住了。

问问题的时候,他感觉站着累了,就自己爬到徐之宁的怀里坐着了,晃着腿,还时不时仰起头看看徐之宁。看得徐之宁好想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捏一把。

季丞川让他把爸爸的联系方式背出来,他却只记得家里座机的号码,因为只有八个数字比十一个好记。季丞川试着打过去但没人接,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他们一家人都出来玩了。

季丞川把跟小男孩聊出来的信息都告诉工作人员,让他们更方便找人。工作人员建议把小男孩送到保卫处,但季丞川转头一看,徐之宁抱着小男孩一起开心地在玩手机游戏,便道:“让他在这吧,我们等到他的父亲来接他。既然是来看烟花的话,他家人应该就在这附近,这样还要方便些。”

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拿着对讲机去通知同事。

季丞川没有打扰他们,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在玩连连看。看台内已经把灯都亮起来了,灯火通明,徐之宁背对着他的身影万分清晰。他白净秀颀的后颈从杏色的开衫领子延伸出来,又被墨色的细碎发尾压住,看上去十分养眼。

他忽然想起从太爷爷起就传下来的一件藏品,收在阿美利卡的季家老宅里,是小时候去那边过暑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一盏紫檀镂雕四方宫灯,内镶彩绘花鸟玻璃,静静眠在柜子里,不争不急,好像世界的喧嚣近不了分毫,哪怕落魄地居在一隅小小的柜角,他澄澈柔和的光也没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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